清阳中学的新年典礼结束后, 就是众多学生们翘首以盼的寒假生活了。
和其他学生不同, 宗衍陷入了十分真实的自闭。
他一回到家就把长笛永远封存在了柜子里,上面还扣上了把铁锁,然后把自己关到房间内,好几天都几乎没看见人影。
也是在不能怪宗衍这么自闭, 实在是新年典礼上面发生的事情太令人难过了些。
台下的人们全部听的精神恍惚晕晕乎乎大脑清空, 宗衍在台上无知无觉依旧演奏着自己的音乐。
最可怕的是,直播还在继续,这一段音乐通过电视台的转播传播到了千家万户。
这恐怖的笛声即使通过电流的转换也没有减弱丝毫威力,许多正在忙碌的人们都不自觉放下手中的东西, 如同游魂一般走到电视面前, 目光涣散的盯着此刻的直播。
好在清阳中学的新年典礼也没能上市内的总电视台, 不过即便如此, 造成的威力依旧惊人。
吹着吹着, 宗衍内心的紧张反而被抚平了大半分。他悄悄睁开半只眼, 只能看见下面的同学们个个双眼放光的看着他, 如芒在背。
于是宗衍的信心空前爆棚,一连来了好几个长笛炫技技巧,还加入了卡门狂想曲里的变奏,即兴改变了一下音调。
感谢伟大的旧日支配者哈斯塔,不然他也不能如此完美的改编这首歌。
一曲奏闭,宗衍将背在手背的剑重新抽出,在手中旋转两下,伴随着音乐声缓缓退场。
李白后面就应该是苏轼了。
宗衍一边把剑放回到后台的桌子上, 一边抽了两张面巾纸擦了擦脸上的汗。
刚刚在台上不觉得,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紧张的手心粘腻,差点连剑都要握不稳。
他好不容易稳定了一下心神,才觉得有些不对。
外面明明应该传来苏轼诗朗诵的声音,但是此刻却安安静静,只能听见空荡荡的伴奏声回荡在大礼堂内。
怎么回事
本来宗衍想到后台去换回自己衣服的,现在顿了一下,从一旁的楼梯走上去,往幕布边探头探脑出去看。
然后他就看到奈亚拉托提普的分身占据了第一排,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愉悦的笑容,那个穿白大褂的更是笑趴在了桌子上。旁边那位穿白袍的灰发邪神则懒洋洋的支着头,金眸准确无误的落在偷偷摸摸看过来的宗衍身上。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大礼堂的地面竟然出现了一圈一圈黑色的涟漪,看上去就像谁把油漆泼到了地面上泛开,在昏暗的舞台灯光下显示出不详而邪恶的色彩。
就像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这些涟漪中降临一样。
因为要演出,基本上悬挂在顶部的灯光都转向了舞台之上,所以除了舞台的地方都昏暗无比。
所有人都齐刷刷盯着台上看,没有一个人低头去注视自己已经被黑色涟漪吞没的脚背。
“滴答。”“滴答。”“滴答。”
就连天花板上也被这黏稠的黑色涟漪占据,一滴一滴黏连着垂下,悄无声息的坠入漆黑大地,像是下起一场细密小雨。
舞台上的演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下了暂停键,没有人说话,就连刚开始宗衍演奏时站在他身后的书法社成员也全部被定住一般,呆呆愣愣的看向前方。
宗衍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他也顾不住什么换衣服了,连忙急匆匆从舞台上冲下第一排。
说来也奇怪,这些黑色的涟漪在遭遇宗衍的时候便纷纷为他散开,仿佛臣服于他的脚背。
“你们干了什么”
就在宗衍询问的瞬间,那些不可名状的东西终于从黑色的涟漪里探出头来。
它们像蟾蜍又像是古老的爬行动物和章鱼,浑身都在流淌,仿佛没有实体,只有一根根丑陋的触手在空中挥舞,蠕动扭曲,憎恶无比。
更加惊恐的是,它们手里同样握着一根长笛,一边朝着宗衍致以臣服的敬礼,一边吹奏。
宗衍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而且它们吹起长笛的声音未免也太难听了吧
难听到宗衍下意识脸皱缩成一团“不准吹了”
这些不明生物溶液般的外表忽然冒出一双眼睛,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大嘴一张直接把手里的长笛吞了下去,继续茫然的趴伏在地上。
为什么这些丑丑的东西会听他的话啊
黑发少年一脸茫然的看向犹格索托斯,他内心有一个十分荒谬且无法苟同的想法。
“那些是外神的仆役,这几只是经常环绕在阿撒托斯陛下宫殿外吹奏的乐者。”
犹格觉得宗衍此刻脸上都被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于是他也不介意再加一把火“为了你身边脆弱的人类着想,你最好还是不要吹奏长笛,毕竟那是父神最喜欢的乐器,祂的仆人都会受到音乐的感召。”
所以言下之意,面前的情况是他自己造成的
这句话振聋发聩,宗衍看清了所有人目光涣散,空洞无比的模样,看清了奈亚拉托提普看戏的愉悦表情,看清了全知全能之主眼眸里一星半点的笑意,内心那根弦终于“蹦”的一声断了。
光芒闪耀之后,乌发白衣的少年变成了赤脚踩在虚空中的金发神明。
他的双眸宛如天空一般澄澈自然,让人联想到雨过天晴后空无一物的碧蓝天空,一眼就能望到底。脸庞俊美无比,宛如大理石雕刻的锋利雕像,棱角分明。
神明的臂弯里怀抱着纯金的里拉琴,身上穿着一袭短样又不失华贵的白金色希腊长袍,热情又不失矜贵,温柔却又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