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战(2 / 2)

嫤语书年 海青拿天鹅 1838 字 1个月前

主意落定,我也不再耽搁,让阿元去取些合适的衣服饰物,准备入宫。

郭夫人和魏昭是叛逃,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面子上的功夫却要做足。梁蕙的死归因于乱军,究其根由便是指向魏昭。而我这边大举哀悼,却是仁义之举,对皇家,对悠悠众口都是个交代。

当年长安遭乱军之时,我已经远嫁。后来回去,见到满城的颓败,还曾经伤心了一阵。如今,当我乘车来到皇宫安庆门,见到坍塌了大半的宫墙和烧毁的阙楼,那震惊的心情竟不亚于长安。

安庆门乃是皇宫北门,天子定都雍州之后兴建。虽气势、大小都比不上长安,可天子居所的派头还是有的。如今,毁坏的砖块和焦木散落一地,门洞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巨大的豁口。一些民夫正在搬运收拾,将能用的砖木拣出来。但更多的,是残砖败瓦,到处堆得像小山一样。

更远一些,我望一排草棚。许多军士在外头,有的在撕扯布匹,有的在说话,形容疲惫而憔悴。除此之外,还有好些民人,披麻戴孝,在草棚外啼哭不已。

我命驭者停住,下了车,朝他们走过去。

草棚前的军士看到我,皆露出诧异之色。未几,一名军吏上前,向我一礼:“傅夫人。”

我答过礼,看看草棚,又看看草棚外仍在哭泣的民人,问军吏:“这些都是昨夜阵亡的将士么?”

军吏神色憔悴,向我禀道:“正是。”

我颔首。程茂曾告诉我,昨日魏昭出逃之时,曾领辽东兵来挟天子,守卫皇宫的羽林死战。魏康逼紧,魏昭拖不起,放弃而去。

如今看到这草棚,一间接一间,望不到头,昨夜的惨烈不言自明。

“不知将士们死伤如何?”我问。

“禀夫人。”军吏道,“羽林两千七百人,昨夜之战,死两千三百五十七人,伤三百四十三人。”

我心里算了一下,这死伤之数加起来,正好是两千七百人。

心里沉甸甸的,再看向周围的军士,他们许多人之中,头上、臂上、腿上缠着布条,有的人缠也不缠,任凭伤口狰狞地破露。

我在看向草棚之中,许多重伤的人躺在里面,有的呻吟痛呼,有的看上去只剩一口气了。

“阵亡的将士何在?”我问军吏。

“都在那边。”军吏指指不远处一排飘着白幡的草棚。恸哭之声传来,草棚外聚集和许多民人,好些人正捶胸顿足地大哭。

“好些兄弟是雍都人,那些都是来奔丧的亲属。”军吏道。

我没有说话。心里想到的,却是魏郯。

记得那时从江东回来,我曾发现他背上有伤,心疼不已。如今看到这些人,伤痛、死亡,那些亲人悲伤的样子,让我感到害怕。

“来几个人!按住他!”这时,一个声音从草棚里传出。

我看去,却见是一位老者,他蹲在一名重伤的军士面前,正在处理伤口。

几名军士连忙过去。

“再忍忍。”老者说着,让军士按住那人,紧跟着,痛呼传来,声音大得让人心惊肉跳。

待那老者抬起头来,我愣了一下。

他看到我,也有些讶异。

“涂太医。”见他起身,我颔首行礼。

“傅夫人。”涂太医连忙还礼。

这位太医,是太医署里的人,声名不错。从前魏傕生病之时,他曾来过魏府几回,但结果都跟别的太医一样,被魏傕赶跑了。

“太医来治疗军士么?”我问。

“正是。”涂太医颔首,“昨夜伤亡不少,太常今日将我等都召出来医治。”

正说着话,草棚中又是一阵痛呼。

涂太医看看那边,叹口气,拭拭头上的汗。

“可有难处?”我看他神色,问道。

涂太医看看我,道:“不瞒夫人,大司马出征之时,太医署中的伤药大多被带走。如今,已经告罄,止血、止痛皆已无法,遑论医治。”

我微微颔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