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旧制,卖身入宫,男子净身为内侍,女子为宫人,皆是奴婢,除非天下大赦,帝后有令,放宫人出宫,要不然就得老死宫中。
西六宫再往西,就是寒照宫。
寒照,就是冬天日头一暖,满宫的老宫人,都在外面来晒太阳。
前朝宫廷、朝堂都是世家在掌控,对于宫人并没有额外的费用安置,所以老死宫中的宫人特别多。
华朝开立后不过几十年,郑皇后宽裕,加上宫人也都是新进的,暂时还未往寒照 宫中添人。
可宫中每年都要进一批新人,“病死”的,或是落水,或是失踪不知道有多少。
这些宫人虽历经宫变,但能保下命来,证明那夜并没有进入东六宫中,所以不知道那血染的宫道是如何被染红的。
或是想着,楼画语不过是一个侯府庶出的娘子,只不过得姬瑾看重,一下子登基称了帝,所以带着轻视。
宫中的人,最会看脸色,也最会欺软怕硬。
楼画语已然先礼,这后兵的事情,只然得直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了。
那些当着人面谈论楼画语的人,直接被禁卫给拉了下去。
宫中人以往就算动刑,也是让内庭司出手,保全她们的脸面,让禁卫拉走,就证明永远不会出现在宫里了。
关键沉眼看着这些人,满脸沉痛,冷眼看着剩下的宫人:“陛下恩德,只不过是驱逐出京,并没有要你们的性命,如若再犯!”
她慢慢走到人前,看着那些姣好的面孔:“溯阳被围时,陛下怕将士无人管照衣食,调派夷女前往线前。”
“你们既然是宫中之人,都卖了身的,现临帝陛下亲赴战场,你们既然要伺候陛下,就收拾了,一应去了战场吧,也算全了你们嘴里的礼节、忠义。”关雎说完。
朝身后的宫女挥了挥手:“立下册子,如若谁要去伺候陛下,升一等宫女,加月银一串,与下批粮草一块送往孟阳!”
她这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匍匐在地不敢发声了。
关雎也不紧逼,朝内庭执司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去。
她出了西六宫的宫墙,到了无人处,腿一软,直接朝前面跪去。
跟着一块来的颜铁明,一把搀扶住她:“关雎姑姑刚才可威风了,威风八面啊。”
关雎却捶了捶腿,朝他道:“扶我坐下来,腿软。”
“这会腿软了,那低喝高呼的时候,怎么不腿软。”颜铁明嘴角勾笑,扶着她在旁边的假山边坐下。
见她喘息不定,扭头看了一眼那堵宫墙:“宫人都是在宫中养精的性子,一下子改不了的,慢慢来吧。”
“我知道。”关雎捶了捶腿,轻叹道:“娘子怀着身孕,一边要笼络朝臣,一边还得盘算着国库帐目,还有宗室和公侯府邸,世家和科举……”
颜铁明听她都唤上了“娘子”,知道这是真的心疼了。
楼画语从登基称帝后,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烦躁的。
可劳累却是真的,每晚与朝臣议事,折子从不过夜,任何事情绝不拖延。
一道道旨意,一个个新政颁布下去……
她虽看上去并没有半分抱怨,更甚至十分精神的样子,可颜铁明知道,她这样的身体后面,必然也只是强撑着。
关雎每晚都在她床边点安神香,安胎药一日三餐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