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长途跋涉的时候,席哲源就格外想念他亲妈。你说他亲妈怎么就有那么逆天的运气,有那么个好东西呢?这要是搁在他身上,什么照片他拍不来啊?什么物资他弄不到啊?别说名了,就是利,那也是手到擒来啊。
他亲妈还真想把空间送给他来着,试了无数次,没成功。空间虽然对他不错,可也死死地赖在了他亲妈身上,打死也不走。
徐灵灵有点儿遗憾,席牧却很开心,觉得这样很好,彻底让她没有了被坏人觊觎的危险。得,就知道在他爸眼里,他妈永远是第一位的,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被认作是充话费送的就不错了。
不过呢,他也从空间里获益不少就是了,就那护身符,都不知道救了他多少回命了。他一个字都没敢往外露,就怕他妈哭。席哲源坚信,他要是惹他亲妈不高兴了,他爸才不管别的呢,百分之百会抽他一顿狠的。
都说父母感情不好会影响孩子的婚姻幸福,席哲源觉得吧,这父母感情太好了,也会影响孩子的婚姻幸福。让他亲爸亲妈这一对几十年不吵一句嘴不红一次脸的幸福美满这么一比,他连女朋友都不敢谈了,上哪儿找这么一个情投意合的去啊?有这么高质量的婚姻在前头杵着,选择标准一下子涨了不知道多少好吗?
自个儿也就是个看看漂亮妞儿的爱好了,至于娶回家,还是算了吧。就他这天天在战场上泡着的,也不能让人家姑娘嫁给他守活寡不是?还有守真寡的可能,不合适,不带这么坑人家的。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开着大卡车行进。还是国内产的大卡车带劲,这视野,这动力,这底盘,这速度,也没谁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标。还是无意之中看到的,几个荷枪实弹的叛乱分子围着一个穿t恤的姑娘,太招人眼了不是?
这也不是他头一回遇到类似的情况,搁在以前也就是个拍照的事儿,可这回不成,谁让中间那姑娘眼熟呢?刚在人家领导手机里看到照片,就连衣服都是同样的一件。得了,没的说了,撞过去吧。
他就这么开着重型大卡车,嘀嘀摁着喇叭,撞过去了!
提前摁个喇叭,也挺符合我军优良传统,对得起他爸这么多年对他的训练教育了。
叛乱分子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一边躲一边冲着他就开了枪。要不说自己运气好呢,连轮胎都没被打破。一个漂亮的甩尾,冲着那姑娘吼了一声“上车!”
那姑娘素质是真心的不错,都差一点儿让几个人给轮了,愣是迅速地爬上了车。这可不是国内大街上开的家庭用小汽车,光那高度,一般妞儿都爬不上来,更何况是这么危急的情况。上来之后还不给添乱,不哭不闹的往下面一趴,把自个儿那几十斤就交给他了。
席哲源把车开得飞快,还不断地变换着方向,要不是这姑娘见机得快,都能把她甩出去。
等再也听不到枪声了,那姑娘才从座位下爬起来,哆哆嗦嗦地拉上了安全带,颤着声儿跟他道谢。
“还以为你不害怕呢!”席哲源呲着牙:“没事儿吧?有事儿也别哭,留着体力咱得逃命。”
郑怡然死命咬着下嘴唇,好让自己平静下来。刚才危急之下,身体迸发出了自己都难以相信的爆发力,现在安全了,无尽后怕涌上心头,四肢不断地打着哆嗦,多余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席哲源偏过头瞅了瞅人家,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好像有些不太体贴。虽然这是在炮火纷飞的利比亚,咱中国人也不跟英国人似的,讲究个绅士风度。可自己作为北京的大老爷们儿,对女孩子还是该温柔一些的,尤其是刚刚经历过那么一件事情的女孩子。战乱时期的女孩儿,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会遇到什么事情,他太知道了。跟那些事情比起来,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
“没事儿啊,放心。有哥在呢,一定能把你护住,安安全全、平平稳稳把你送回去,少一根汗毛,你找哥拼命都成。”
也不知道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自己努力恢复平静的深呼吸起了作用,郑怡然觉得自己好了一些,至少能说话了。
“谢谢你啊,你是谁?”
“席哲源,主席的席,哲学的哲,源泉的源。你叫我源哥就成,不算占你便宜吧?”
“源哥,我是郑怡然。”郑怡然乖乖地叫人。
“知道,医生嘛,给村子里的人送药去了对不?我说你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形势紧张啊,一个人乱跑什么啊?没赶上撤离吧?吓坏了吧?”席哲源挺好奇。
“我们人手紧张,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撤离,原本以为至少还得好几天呢。”郑怡然老老实实回答:“是吓坏了,要不是你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诶,你怎么知道我的?”
席哲源笑笑,这姑娘怎么这么乖啊,问什么答什么:“你们领导请我来的,要不我哪知道还有你这么个小可怜儿。得,咱得快一点儿,没准儿还能赶上船。”
又哪里能赶得上?等他们到港口的时候,连军舰的影子都看不见了。席哲源爆了句粗口,知道这也怪不着人家,外交部能给谈下几个钟头的靠岸时间就费老鼻子劲了,军舰不可能老在这里等着。
回头瞅瞅傻了眼呆立当场的姑娘叹了口气,那姑娘居然还特别抱歉地说连累他了。
席哲源挥挥手:“别拿这眼神儿看着哥,哥本来就没打算走。得了,一时半会儿的你也没地方去,跟哥一块儿吧。”
转身就走,还没忘了拽这傻姑娘一把。
“去哪儿啊?”郑怡然只能跟着他,以前或许她还傻乎乎地凭借一腔孤勇以为自己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刚经历过那么一件事情,就忍不住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当成了救命稻草。
“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的。”席哲源嘴里没正经,动作却是再正经不过,从怀里掏出一根红绳拴着的玉珠子出来递给她:“戴上。”
郑怡然就乖乖地接过来戴上,戴上之后才问:“这是什么啊?”
“护身符,别扯下来啊,能救命。”席哲源头也不回地说,他自己也没剩下几个了。要不是看在同胞的份儿上,还真舍不得送出去。
郑怡然张了张嘴,把那句“没想到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挺迷信”的话咽了回去。人家刚救了自己,这种话说出来不合适。
嘴上不说,其实席哲源是想把这姑娘送到边境去,海路走不了,还有陆路不是?这几年他老往战乱国家跑,对国家撤侨事件的流程大约也懂得一些。看看地图,这地方离埃及最近,那就去埃及吧。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郑怡然就看到这个男人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几面小旗子,插到了卡车外面。有两面是中国国旗,这个她懂。还有两面是国际红新月会的旗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她这个当医生的都没有。
席哲源笑呵呵地给她解惑:“在这儿啊,哪国的国旗都没咱中国国旗管用。别看美国牛气,到这种地儿吧,它可不好使。我跟你说,以前我在伊拉克认识一美国哥们儿,那小子可贼了,愣是从我这儿弄了一面中国国旗插他们采访车上头了,说比他们国家的国旗安全多了。你说他傻不傻?一看那模样也知道他不是中国人啊!”
郑怡然指着那两面红新月会的旗子问他:“那你还插这两面干什么啊?”
席哲源嘿嘿一笑:“这个啊,主要就是起个迷惑作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得了,坐好了,咱们得趁着没打起来赶紧走。”
郑怡然就见识了这个男人在动乱地区的生存能力,把车速提到最快,在利比亚颠簸的路上飞奔。遇到被人舍弃的车辆,有的看也不看,有的却停下来检查油箱,在半路上还换了一辆更轻便的卡车。
他甚至在一个小镇停下来,从被砸烂了玻璃的房子里掏出两瓶矿泉水出来扔给她:“就这么两瓶水,别的都被抢光了,要不是在犄角旮旯,还真便宜不了咱们。”
郑怡然虽然觉得这样做好像不太好,可也很有眼力劲儿地没说话。在这里,国内的道德规范是起不了作用的。
“会开车不?”席哲源问她。
郑怡然点点头:“会,就是没开过这种卡车。”
“没事儿,这一段比较太平,你来开,我得歇会儿,快顶不住了。”席哲源把驾驶位子让给她,见她手忙脚乱地一会儿忘了这个,一会儿忘了那个,嘴上不断地指挥着,好歹把车开了起来。
郑怡然浑身僵硬地开着车,车速是没法子跟他比的,席哲源也不挑,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休息。
他已经连续不断开了十几个小时了,郑怡然知道自己必须接过来,否则他们根本撑不到边境。
席哲源半睡半醒地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又重新跟她换了位子。
郑怡然不放心地问:“你成不成?要不再歇会儿吧,我还能开。”
“就你这速度,等赶到边境,外交部的人都该撤了。”席哲源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我歇过来了,再有几个钟头就差不多到了。”
幸亏他掌控着方向盘,要不然等那一群人挥舞着棍棒冲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冲不出去。郑怡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僵硬着下意识攥紧了安全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剧烈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