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添了新人，是件喜事。只是丁小红今年没有在村里参加劳动，自然也就没有了她的口粮。村里分玉米、猪肉、羊肉的时候，就没有她的份。至于她自己在娘家那份，徐家人说了，不用带来，留给丁家好了。

就因为这个和那五十斤粮食、八个苹果，丁家的老太太念叨了后半辈子，一直说亲家地道。

丁小红只是从媒人的嘴里知道婆家的日子过得好，却不知道好到什么程度。等亲戚们都走了，李小能端上和中午一样的晚饭时，吃了一惊。

别说丁家了，就是他们村子里最富裕的队长家，冬天也是只吃两顿饭的。徐三柱塞给她一个三合面馒头，憨厚地笑：“吃吧！”

丁小红一点一点珍惜地把馒头吃了，真好吃啊，中午她就没吃够。

徐老栓喝着小米粥，皱着眉头琢磨谷种的事情，按说是该来了，可为啥没动静呢？前几天窗台上出现的可不是谷种，是大白菜、土豆和玉米。

今年冬天雪下得早，三叔结婚没几天，一场大雪就不期而至。虎子和徐灵灵俩小孩子没办法到处射麻雀了，老实了几天。徐灵灵目前正在致力于对三婶丁小红人力资源的开发，她早就发现了，帮助婶子的娘家，跟帮助外人得到的功德点一样多。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于是，徐灵灵重新晃悠到了爷爷家。

爷爷家因为不靠着大路，家里的院子跟她们家不一样，不是前后院，而是一溜儿六间房子前面一个院子，总面积跟他们家一样大。徐灵灵万分佩服爷爷的挣钱能力，早早地就把三个儿子的房子院子弄好了，要是往后推二十年，她爷爷绝对是第一拨富起来的人。

六间房子，三叔和爷爷各占一半。这和当地许多人家一样，老人的院子跟小儿子一起，虽然分了家，可还能互相扶助。

看到徐灵灵蹦蹦跳跳地进了门，徐老栓这才醒悟过来，怪不得老觉得忘了什么事儿呢，忘了跟孙女透口风了。

于是，正准备往三叔屋里跑的徐灵灵被爷爷叫住了：“灵灵啊，别往你三叔屋里去。”

徐灵灵醒悟，对啊，人家是新婚小夫妻，她这么往人家屋里跑，是不合适。

奶奶正坐在炕上纳鞋底子，徐灵灵不感兴趣，做鞋子她会，不用学。没有啥好玩儿的，她想撤。

徐老栓一把抓住了她：“别到处跑了，鞋湿了吧？脱下来让你奶奶给烤烤。”

徐灵灵不干：“不湿，不用烤。”她要到村里转转，看看有没有落单的小朋友，她要出去送苹果赚功德点去。

“那也别跑了，上炕，让你奶奶给你烤沙芋。”

徐老栓不由分说，把孙女抱上了炕。

李小能笑眯眯地放下鞋底儿，下炕，还问：“灵灵要不要吃烤土豆啊？”

沙芋就是地瓜，徐灵灵早就对这个地方的各种专有名词习惯了，一边让爷爷给她脱鞋，一边回答奶奶的话：“不吃，还要吃烤长果。”

从书包里掏了几把花生出来，换个地方，谁都不知道长果就是花生吧？小手太小，一把顶多七八个，抓了好几把，炕上才一小堆。

这哪够啊，徐灵灵就接着抓，一直觉得够五个人吃了，这才罢手。

瞧她这侄女当的，多合格。一点儿都不记她三叔赶集不带她玩儿的仇，还想着给他弄好吃的，连他媳妇都没落下。

她那书包就是个聚宝盆，李小能早就习以为常，拿瓢装了花生，出去烧火做饭去了。临走的时候还是把她的鞋拿走了，还说不湿呢，鞋帮子都湿透了。这小丫头，也不知道踩了多少雪。

“你哥哥呢？”徐老栓问。

“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虎子一大早爬起来就跑出去玩儿了，要不她也不至于无聊到跑来找她三婶刷功德点，早就跑出去射麻雀了。他们练了半年了，迄今为止的战绩为零。

徐灵灵馋麻雀肉都快馋红眼了，可怜她不缺粮食不缺水果，就是缺肉。她向万能的爷爷求助：“爷爷你会射家雀不？”

徐老栓明白了，孙女这是馋肉了。

他不会射家雀，可他会扣。

徐灵灵欢天喜地地看着她爷爷在外面院子拿小棍支了筛子，筛子里外撒上谷糠，金灿灿的格外显眼。小棍上栓一根细绳，从窗台上递给她，爷俩在屋子里的炕上坐着，静等麻雀上钩。

徐老栓在院子里忙活的动静太大，徐三柱和丁小红不可能不发现，俩人也来了。丁小红很有眼力见儿地去帮婆婆烧火，徐三柱则担当了拉绳子的大任，这个他熟。

徐灵灵负责盯梢，李小能做饭的活儿被丁小红抢了去，自己拿着鞋底子接着纳，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徐老栓搭话，好让他把正事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