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荡着支离破碎的话语,尖锐刺耳的诅咒,痛苦悔恨的道歉,像是无数只手在不断地拉扯着他,迫使他坠入深渊。
黑,漆黑一片。
一如他之前的人生,充斥着罪恶和绝望。
是啊,他怎么还没有死……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是不是死亡会比生存要来的不那么痛苦?
在昏昏沉沉之间,他似乎是又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什么,一缕淡淡的微光穿透了层层雾霭落在了他的眼皮上,虽然微弱却又是那么倔强,迫使他不得不挣开了眼……
“医生,他没事吧?”
“没事,就是睡眠不足和营养不良导致的暂时性昏迷,估计一会儿就能醒来了。”
“需要住院吗?”
“那倒不用,但他的生理状况看起来不太好,有时间可以来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好的,我知道了。”
……
谢淮刚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那雪白的天花板,鼻尖传来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倒也不算刺鼻。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淮迷糊的眼神骤然变得清明,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几乎是下意识地,男人直接从病床上坐了起来。但因为身体还处于虚弱状态,突然的起身使得大脑有些供血不足,只能抬手捂着自己的半张脸,慢慢缓冲这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秦婉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系列略微‘作死’的行为,倒也没有出声阻止。
说实话,她不是什么好人,给阴郁小孩送温暖根本不是她会做的事情,身为富家子弟的陋习她自己也有不少。比起其他大小姐在贵圈里喜欢艹温柔善良大方的公主人设,她做事向来都是凭自己的喜好。
不是圣母,没有兼济天下的念头,会注意到谢淮也纯是因为一张脸以及他那冷冽的性子。
通俗地来讲,谢淮激发了她消失已久的征服欲。
秦婉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不管别人的身世是有多么悲惨,她有的也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怜悯。这种感情并不强烈,也不值得她付出更多的心血在其上面浪费时间。
但不知为何,在今早看完谢淮的资料之后,她却是陷入了难以抑制的气愤。这种情绪不受控制,以至于她一整天都难以平复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并不算是一个感性动物,虽然喜欢随性所欲,但是往往理智会占据上风。但一直到凌晨三点都没入眠的现实,却让她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毅然赶到了酒吧。她需要一个求证,需要一个解释。
只是没想到一赶到那里,就看见这小子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吓得她赶紧跑了过去。
秦婉发誓,她这辈子都没有跑这么急过,生怕他直接摔在地上,还是脸着地的那种……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被磕着碰着,她铁定得心疼死。
大晚上没什么人,叫救护车还不如她直接开车过去来得快。于是秦婉便独自一人把谢淮这一米八几的大小伙给扛到了车里,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
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儿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又困又累,以至于脸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秦婉坐在病床旁,双手抱胸,脸色略显阴沉,不像之前那样,总是带着一副勾人心魂的笑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淮似乎终于缓了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扎在手背上的针,嘴角微微一压,开口道:“麻烦你了,医疗费多少,我转给你。”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冰冷,就像是把所有的盔甲都套在了身后,还拽着一把刀,直勾勾地对着她。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霎时间,秦婉眉间的阴郁更盛。下一刻,只见她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往前迈了两步,俯下了身躯……
谢淮紧绷着脸,视线落在了别处,可他依然能感受到对方的逼近,以及那股熟悉的气味,在他的鼻尖肆意蔓延。
脑子里突然闪过前几天那几个员工在休息室里说的话——
‘也不知道是擦了什么香水味,怪好闻的。’
然而,就在谢淮正发愣的时候,耳廓却又突然一痒,下一刻,女人带着几分魅惑和挑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弟弟,搁这儿跟我逞什么能呢?”
男人的瞳孔一缩,落在白色床单上的手顺势用力,将被子紧拽在掌心。
浑身僵硬,湿热的呼吸在他的耳边盘旋,可不知为何,他却没像之前那样,狠心将她推离。
低垂着眼眸,细密的眼睫毛轻颤,精致的侧脸配上苍白的脸色,莫名染上了些许楚楚可怜的味道。
秦婉瞥了一眼他挂着盐水的手,眉间的褶皱愈深,下意识地冷声道:“松手。”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男人拽着被子的手猛然一松。
看到这一幕,不知为何,秦婉压抑在心底一整天的烦躁顿时消散,紧压的嘴角也微微一勾,一阵轻笑从唇齿间溢出。
谢淮这才反应过来,他似乎太过‘听话’了,完全就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男人的脸色沉了几分,也却依旧侧着脸,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秦婉直起脊背,往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调.戏完了之后,就应该谈正事了。
“我不是个喜欢欠别人的人,酒吧里那晚你帮我赶走了凯瑞,所以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和我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