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从九州到北海道,从东京到最偏僻落寞的乡村。
「看啊!」人们惊讶地抬起头, 伸出手, 接到了从天空落下的雪花。
树上的蝉犹且微振薄翼, 冷气已然僵了它。
长崎市的员警接到报警电话后, 经过商讨, 决定先以命案的规格出警的时候, 已经是淩晨四五点了,天色开始亮堂。
他们却被窗外的天气吓了一大跳。
日历确乎是七月的。
窗外,却是昏暗的天,铅灰云下, 漫空的雪。
寒风萧索, 不过一会儿,地上、树上已经铺了一层浅浅的白。
准备出警的警员,一出门子,冷气刺脸,他们连忙多拿了一套衣服裹上, 还是冷得直哆嗦,嘟嘟囔囔,但是涉及疑似人命大案, 警部一下子提起了神经, 他们只能不甚情愿地出警。
警车一路开到了长崎偏远的一个町。这里的雪下得格外大, 一下警车, 就半只脚掌, 陷进了松软的冰冷里。
警员敲响了报警者的门:「喂, 有人在吗?我们是来调查的刑警,您报的警。」
敲了半天,才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竟然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踮着脚开了门,紮着羊角辫,开始兴奋地望着,一看见一大群陌生大人的脸,便失望而怯怯地看着他们。
「小妹妹。」最年轻,级别也最低的刑警蹲下,问:「你爸爸呢?打电话的是你爸爸对吧?」
「爸爸......」小女孩说,「爸爸昨晚出门,还没有回来。」
「报警人不见了......」他们朝房子里一看,果然只有小女孩一个人在家。
年轻的刑警把这个资讯报给了前辈,前辈通过电话向员警署做了报告。
没有办法,他们得到员警署的许可后,选择直接进到被报警的隔壁上野家。
闯进去,上野家里,空无一人。
他们嗅到了浓重的屍臭味,冲上二楼,却只有一张褥子铺在榻榻米上。
褥子中间是一大团褐色液体留下的印记。
褐色痕迹大约成个佝偻的人的形状。
老道的刑警一捻:「这是屍体腐烂后的屍水。」
「看这腐烂程度,得有好几个月了。」
「我们突如其来,惊动了嫌犯,带走了屍体,逃跑了?」
查看现场,他们在上野家的房子周围翻了个遍,没有找到嫌犯留下的踪迹,甚至,冰箱的食物还是新鲜的,水槽里还放着没有洗干净的碗筷。
碗筷上,沾着一点咖喱,通过新鲜程度来判断,也就是昨晚的时候才做好的。
他们又把最可疑的二楼翻了个遍。二楼被清理得很干净,除了褐色的人形留在褥子上,其他蛆虫,苍蝇,蚊子,都不怎么有。空气甚至中留着一股淡淡的香灰味,他们发现了一个香炉,里面还有半截尚未焚烧殆尽的香。
这香炉是放在被褥前头的位置,里面插着没有焚尽的香,是寺庙里供奉死人用的。
带队的老警部把眉毛皱了起来:「可是,没有拖动屍体的痕迹。那屍体是怎么消失的?」
「长、长官......」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好像快哭出来了,是那个蹲下询问小女孩的年轻刑警。
「铃木,稳重一点。」
「是,是的。可是,长官,这、这是什么?」
铃木颤颤巍巍地指着楼梯上的脚印。
蹲下细细地看,靠近了一嗅,带着褐色的印,发出一股与褥子同源的臭味。
只因楼梯也是棕褐色,楼梯口狭隘昏暗,才掩盖了他们的视野。
而这行脚印,正一路延伸到楼下去。
他们顺着这行脚印,发现楼梯两边的墙壁上,竟然也隐隐印着一个个早已干涸的,浅浅的褐色手印。
他们刨下了一点褐色粉末,确认也是屍水。
现场的刑警面面相觑。
好几个人都面色发白,不敢说出自己对这一场面的想法。
唯有铃木这个靠关系进了员警部当刑警,还没满几个月的愣头青,嗷地一声喊了出来:
「长官!难、难道是高度腐烂的屍体自己爬起来,一步步扶着墙走下来去的吗?」
他的声音慌乱恐惧,偏偏又说得精准形象,字字清晰。
没有愧对资料上显示的,偏差值极高的国文水准。
一位女刑警当场就有点儿想吐,其他人都在心里破口大駡这个愣头青。
日本的灵异传说大国的民俗,让每一个人都起了一脑袋的幻想。
手机里,传来署长的声音:「怎么样?」
「是!情况比较诡异......」经验丰富,见过很多看似奇诡案件的老警部却不信这些东西,瞪了几个表情古怪的后辈一眼,将情况描述给警视。
「这样啊。」署长说,「现场百问不多,在附近再多查探一下。」
「是。」老警部报告完毕,领着一群后辈,封锁了二楼的疑似现场。
他们开始在附近搜查上野谷和被害者可能的踪迹。
一位刑警在搜草丛的时候,悄悄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铃木:「我觉得,这是恶性杀人案件的可能不大。」
他叹了一口气:「我跟着警部也五六年了,这样的事,有更大的可能,只是隐瞒老人死亡,好冒领养老金的不孝子而已。」
铃木睁大眼睛:「那我们还要以命案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