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话如临在耳,转眼之间,却成了一场石破天惊的空欢喜。
惨白得让人窒息的白绫告诉他,生离死别故人稀,他连韩非的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这是梦罢?
一定是梦......
张良再睁眼时,已然躺在相府。晕厥前的景象历历在目,恍惚觉得不怎么真实。伤口虽然像火灼一样疼,却也比不过心如刀绞。
吃力爬起身,眼前的虚无逐渐清晰,欲去九公子府一看究竟,便看到立在窗边的张开地。
张开地更加苍老了,裹着那身宽大的朝服,宛若深秋的枯树枝。
张良见到突然能够依靠的人,眼眸蓦然湿润,“祖父......”
张开地耷拉着眼皮,眸间沧桑,他开口,嗓音如突然被推开的残破木门,“良儿,咱们都算错了。”
他背光站着,苍老的身体仿佛要被时光吞噬。
张开地向来处变不惊,若他都落寞至此,便证明,真的出了事。
张良的心顿时凉了一大半,喉头滚动,上前两步,倔强道:“这般结果,我不相信......韩兄思辨如神,不可能是这般下场。”
张开地叹了一声,“谁能想到,姬无夜竟对九公子下此毒手?我接到消息,亲自去城门口迎接,还是晚了。”目光停在他胸前的绷带,“你的伤,也是拜他所赐吧?”
张良的眼神一点一点黯淡,“这些都不重要......”
他只关心现在韩非如何,姬无夜如何,卫忠如何。
张开地看出他的心事,便道:“姬无夜与千乘昨日赶回新郑,今日早朝,四公子当着文武百官,指控姬无夜屠杀子弟军,为夺军功,屠戮一千余名将士,戕害九公子非。大王震怒,已经将姬无夜革职查办。”
张良对他早恨之入骨,“为何不下令杀了他!”
张开地缓缓闭眸,颇为不甘,“证据不足。”顿了顿,又道,“何况,九公子明日下葬,大王的意思,等丧礼过了再说,以免搅扰九公子在天之灵。”
张良猛的一震,“......下葬?”
张开地颔首,他最后一次与韩非说话,是让他与张良保持距离,说他们“可同生死,却不可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