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桑柔又盼着他不要出现。
营养医师说了,虽然她恢复得很好,但体重要达到正常标准起码得等明年。
在既期盼又忐忑的状态中,桑柔穿上新买的衣服。
但……他没出现。
不对,应该说,他如约出现,但他没来看她。
那几件为他到来而准备的衣服现在还挂在衣柜里,桑柔需要它来提醒自己,尽早从幻梦中醒来,但她从来没停止过给他写信。
挂断电话,苏深雪把桑柔送的礼物交给何晶晶。
傍晚来临,苏深雪就把礼物的事情抛之脑后,有比礼物更为愁人的,她还不习惯从前光滑的眼角处忽然而至的不速之客。
苏深雪不知道出现第一道眼尾纹的二十八岁女人们会不会一个劲儿缠着她们的丈夫,伴侣问“我今天看起来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夜深沉,酒店房间。
苏深雪第三次问犹他颂香“我今天看起来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第一次犹他颂香回答了“没有。”第二次犹他颂香没回答。
“颂香,我今天看起来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第三次,他在淋浴,隔着浴室门,她又忍不住问。
浴室门从里面被打开。
里面伸出只手把她扯到浴室里,他围着浴巾,身上有沐浴露混合剃须水的味道,很好闻。
今晚,她又在他连哄带骗之下来到酒店,这次是机场酒店。
明天早上六点,他将从这里出发,前往几个南太平洋岛国访问。
浴室光线很明亮,苏深雪整张脸面向明亮的光源,心里既想他发现她眼角处可恶的不速之客,又害怕。
手搭在他肩膀上,踮起脚尖,说:“颂香看看我。”
落在她脸上的眼神很是敷衍。
但他还是装模作样打量起了她,目光沿着她眉目鼻尖往下,顺着她下颚往下,心不在焉问:“你刚刚和我说什么来着?”
“我今天看起来也没有不一样的地方?”顿脚,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让我好好看看。”目光还在往下,最后定额于某处,声线黯哑的,“苏深雪,别的我不清楚,能肯定地是今天手感一定更好,首相夫人,首相先生已经迫不及待想感受其手感程度了。”说完,一把打横抱起她。
她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还能指望他,一遍遍亲吻她眼角,效仿杂志上电影中故事里男人们哄女人们“亲爱的,那是造物之神赠予人类象征智慧的礼物。”“亲爱的,知道吗?我刚刚和它一见钟情。”“简单表达,我爱透这个可爱的小东西。”“没事,上帝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别人也在和你经历一样的经历。”“苏深雪,这是我们一起变老的第一步骤。”
老师。
我多想从他口中听到:“苏深雪,这是我们一起变老的第一步骤。”
暗沉夜色里,她再次沉溺于他一声声在她耳畔的“深雪,深雪宝贝。”
“深雪,深雪宝贝”夹杂着巨大狂潮,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狱醉生梦死。
天际出现第一道曙光。
苏深雪打开壁灯,借着光线,细细瞅犹他颂香的脸。
一遍不够再来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真不公平,为什么他就没有,为什么他眼角处光滑皎洁,难不成,这人真是天神之子?
天神之子?得了吧,她现在要敲一下天神之子的后脑勺。
手刚扬起,近在咫尺的眼睛倏然睁开。
那双眸眸底的森冷让苏深雪的手下意识僵在半空中。
这不是一个丈夫看妻子应有的眼神,呆住。
据说,人在死去的那一瞬间,体重会缺失二十一公克。
这二十一公克是灵魂体重。
这一刻,苏深雪知道,潜藏于这个男人身上的那二十一公克灵魂从来就没把她当成妻子。
不过眨眼功夫,那双眼眸回归到平时状态。
苏深雪手垂落,转身,背对他。
他从背后环住她,问她想做什么?
不应答。
“我明白了,苏深雪一定是敌国派来谋杀戈兰首相的刺客,苏深雪这个刺客太可恶了,她可恶之处在于,她对他实行了地是情感谋杀,让他一步步掉进她的粉红陷阱里,再举起刺刀,让他心甘情愿等待刺刀的落下。”他一下一下亲吻她鬓角。
爱人的温言软语,即便虚情假意,也是一场不见血的屠杀。
轻轻挣扎着。
“我说,刺客小姐,还等什么,还不举起你的刀刺向我的咽喉,你知不道,你美丽的双唇,蓝宝石般的眼眸,金色大波浪卷,妖娆的身姿对我都是一个凌迟。”他深情款款。
手肘轻轻顶了顶他。
“深雪,深雪宝贝,回过头来看我。”他的声线在她发底里呢喃。
着魔般,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