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他颂香,我讨厌你!讨厌你!无比!非常!迫切!无所不用其极讨厌你!”大声嚷嚷着。
背后传来很近的一声“还有吗?”
啊?她还以为把他甩得够远了,她都跑了一阵子,让她很讨厌的被单尾巴也没掉在地上让她脚老是踩到,那么,它们去了哪里呢?
很快,苏深雪就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犹他颂香一只手正拽着她很讨厌的被单尾巴呢。
看样子似乎拽了一阵子,跟她跑了一阵子。
被单是她的,他连这个也要来和抢吗?
总是会在她临睡前出来和她打招呼“未来世界的女战士苏深雪”已经被犹他颂香抢走了,他还要来和她抢被单不成。
怎么都不会给的。
大力拉扯着被单,企图夺回被控制在犹他颂香手上的部分,然而,她两只手用尽全力还抵不过他一只手,而且,他的表情,看她眼神都好像在表达着:苏深雪你就是一个笑话。
再一次。
大声说着,嚷着:“犹他颂香,我讨厌你,讨厌你,我就是要让年轻小伙子画我的身体,看我的身体,我也不介意人们看我的身体,我还非常愿意人们被我的身体迷住,我——”
下一秒,所有话被卡在喉咙处。
犹他颂香出手很快,那番话还没说完,被单被他当成武器,牢牢缠住她的喉咙,使得她一句话也说出来。
犹他家长子露出了獠牙:你敢?!
苏深雪瞬间清醒过来,她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本来是想绕开话题但因一时之气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企图开口,但连呼吸都变得举步维艰。
犹他颂香的脸近在眼前,还是很漂亮,但眉梢眼底的阴郁让他变得有点陌生。
“我的女王陛下,毁灭其实只是一个眨眼间的事情。”犹他颂香一字一句,“没人会为一副香消玉损的躯体着迷。”
锁住她喉咙的被单在收紧。
眼前一片发黑。
所以,她这是要死了吗?她这是要死在心爱的男人手上了吗?
苏深雪知道,让伊莲娜沉迷于药物的人是谁。
伊莲娜死时二十六岁,她比伊莲娜多活了两年。
她死后,他会想念怀念她吗?
思想间,制压于她咽喉的重力弹开,像重新回归海面的溺水者,苏深雪跌回一个怀里。
什么也顾不了,大口大口呼吸。
她被小心翼翼抱在一个怀里。
耳畔是他焦灼的声音。
焦灼,懊恼,自责,喃喃在说:“看看我都对你做了什么?!”“是啊,我总是叫‘深雪’‘深雪宝贝’我总是喜欢叫‘深雪,深雪宝贝’。”“可,看看,我都对深雪宝贝做了什么。”
是啊,看看犹他颂香都对苏深雪做了什么?她怎么还呆在他怀里,怎么能呆在他怀里。
手徒劳去推他。
他把她抱得更紧,他还说了,都是你的错。
“怎么想,都是你的错。”“是的,就是你的错,你就不应该说出,你想、你愿意让年轻小伙子描绘你的人体画像。”“一切失去控制。”“我无法忍受有这样一个人一笔一画勾勒你的曲线,光是想象我就已经无法忍受。”“是的,无法忍受。”“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种艺术行为,但谁都不能保证面对着那样的一副身体能不想入非非,从她那头浓密的头发到她纤细胶白的脚趾头”“深雪,光是这些就让我愤怒,发狂。”“深雪,我自己也很害怕这种情绪,更无法解释这种情绪的源头,更无法掌控这种情绪。”“就这样,一切失去了控制。”“苏深雪,你就不该说那样的话,所以,都是你的错,就是你的错误。”
这么类似于喃喃自语,毫无逻辑的一番话,她怎么会这么认真去听,这么集中精力去听。
而且,特别奇怪地是,他犯的错到他嘴里却成为她的错,这分明是一种颠倒黑白的行为,而她居然不怎么生气。
不,分明是不生气,不仅不生气,还听得入了迷。
前几分钟,无理取闹的人是她。
而这一刻,无理取闹的人变成了他,他一直在强调着“苏深雪,你别做梦了,苏深雪,你休想。”
“休想什么?”
“休想去见会人体描绘的小伙子。”
苏深雪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会了,不会出现一副以苏深雪为人物的人体画像。
“颂香,压根就没有会人体描绘的小伙子。”她低声说,“我是和你闹着玩的。”
这句“我是和你闹着玩的”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在一晃一晃的光线里头,她控诉他看她的眼神像把她当成笑话,他声线艰涩,被汗渍浸透的眉头捎带一点点难得一见的腼腆“那犹他颂香也是一个笑话,深雪,你那个样子有点迷人。”“哪个样子?”“抱着被单,赤脚在房间跑,说讨厌我的样子。”
苏深雪维持着那个姿势以及有小会时间了。
被单大面积垂落至地毯上,小部分铺在四方柜上,极小的一部分还在她身上,四方柜挨着墙,头搁在墙上以此作为支撑,铺在四方柜的被单皱得厉害,和她垂落至肩膀的头发有得一拼,此时此刻,那从四方柜垂落悬在半空中腿还在微微抖着,苏深雪都要怀疑,此刻着地的话,它是否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这会,累的还有眼皮,眼皮都快睁不开,它只能维持半瞌的姿势,但眼睛还是透过垂落于脸上头发的缝隙去找寻。
很快,她就找到了他。
他在打电话,打电话内容大致是让管家上来收拾房间,这语气和平常让准备晚餐倒杯水没什么差异,嗯,是得收拾,她那一闹,弄乱了不少东西,在电话里犹他颂香还强调要换新被单,他说得是云淡风轻,可她听得却是心惊胆战的,老师,学生那“漂亮朋友”真是坏得很,老师,那时我心里急一再提醒他没戴,他不管不顾,还说她是傻妞,说傻妞傻妞到时候就明白了。
那么她现在明白了没有?
双颊发烫,半垂着的眼眸落于铺在被单的某个定点处,苏深雪忽然想起某个时段的自己,怎么会那么蠢呢?具体发生地点她已经想不起,就记得墨绿色的斯诺克台上有看起来像胶水的黏糊糊物体,当时她还以为那是小动物的排泄物呢,现在,苏深雪知道了,那压根就不是小动物的排泄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