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桌上的本本收拾干净,却怎么也整理不好自己的心情。
余茸的手指微微的颤抖,明明是炎热的六月末,却感到呼吸都有了凉意,脑海中深埋的沉重回忆一个一个浮现出来。
“小胖哥哥,你看我的新飞机漂亮吗,送你好不好?”
年幼的小余茸露出莲藕一般的粉嫩胳膊,双手捧着一架用旧报纸折成的飞机,献宝一般,凑到与他年龄相仿的小男孩身边。
“我都说我不要了,你别跟着我行不行!”那男孩说着将飞机扔到旁边的泥沟里,“我爸妈不让我跟你玩,你们姓余的没一个好东西!”
小男孩像躲瘟神一般,扭头就跑,空留余茸愣愣地呆在原地。
他从泥沟里小心翼翼地捡起飞机,飞机没有被泥水泡皱,却被他的泪水渐渐浸湿。
余茸从小到大,在村里只有两个朋友,李二丫和方天宇。
李二丫是留守儿童,平时她奶奶不管她,而方天宇……余家夫妻被称为无赖,方天宇的父亲也有此殊名,从某种方面来讲,他们算天造地设的一对。
自余茸分化后,余家夫妻为了早点拿笔彩礼,顺便省份口粮,托人联系了不少人家要把余茸嫁出去,然而却都没有结果。
一次,又一家父母来余家了解情况,看看这位乡下少有的omega,如往常一般,没聊两句便离开。
对方的钥匙落在了桌上,余茸跑出门去送还,却无意间听到了相亲对象父母的谈话。
“就这种人家出来的,绝对不能要。”
“可我看那孩子挺乖巧的。”
“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能一眼就看出来?你看看他父母,看看他弟弟,人都随根儿。再说了,就算这个o没问题,你能受得了这样的亲家?可让我多活几年吧……”
余茸的父母坑蒙拐骗干过不少缺德事,他弟弟也是村里有名的混世魔王,可以说十里八乡一提到姓余的一家,人人喊打。
他的家庭像余茸永远藏不住的隐疾,时不时提醒着他那些过去的疼痛,也不知道何时还会再次复发。
余茸根本不敢想象,顾忱松见到他家人会是什么反应。
即便顾忱松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又怎样?不过是冰山一角,和家庭捆绑在一起的,才是真正的余茸。
余茸蹲坐在椅子上,抱着纤弱的腿,眼圈微微泛红,痛恨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