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晓却是厌恶地瞥了一眼床上的父亲,怕是真得只差这一口气了。她冷冷地笑出声,然后站直自己的身体,拿着他签好字的文件火速地投进了黄勇先的怀抱。
她伸出手臂紧紧地缠绕着黄勇先的脖颈,她的眼底撩着无人触及到的悲痛,她忍着内心排山倒海般的恶心,将头抵在黄勇先的胸膛上。
她偏是要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要他们一个一个地下地狱,便是要从这个始作俑者开始。
柏蕴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瞳孔睁得大大的,“你……你们……”
一口盘在胸口的郁气却是再也没有缓上来。
柏晓的眼眶里积聚着泪水,再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之后,终于颤抖着回过头来瞥了一眼床榻上的人。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地虚软了下来,他真的……
“医生、医生!来人啊!医生!快来!!快来人啊!!!”她忽然带着纷乱的热泪朝着病房外声嘶力竭了起来。
就连身边的黄勇先一时之间都有些惊讶她心态的转变,正措手不及之时,却看到柏晓已经扑倒在了柏蕴铭的身上。
那一阵又一阵的悲怆声,仿佛在告诉着快步进来的医护人员她所有的悲痛欲绝——
当一个女儿失去疼爱她父亲的这一刻,是有多么的撕心裂肺。
*
“咣当——”许幸然抱在怀里的塑料水盆忽然从她的怀抱里掉落了下来,水盆里的肥皂、毛巾及一些换洗衣物顿时撒了一地。
心没来由的一震,跳得猛烈。半晌过后,她才从地上重新将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收拾好。
她重重地吐了一气,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看了看正瞅着她的澡堂收银员,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了十块钱递了上去。
从镇上的澡堂里走了出来,许幸然的脚上趿着一双最为普通的塑料拖鞋,踩在青石板上,踢踏踢踏地发出清脆的声音,她的心情慢慢地跟着愉悦起来。
快要到巷子口的时候,忽然想起梁展鹏早上跟她抱怨没有换洗的衣服,许幸然不禁眉头一蹙。于是转身拐进了另外一条街,那里有卖衣服的小店,可尽是卖些小男生的衣服,她随手拿起几件瞧了瞧,并不觉得适合梁展鹏,可还是恶作剧般地挑了件带有小黄人图案的白色t恤及印有加州棷子树的沙滩裤。
她很期待梁展鹏穿上这一身新衣会是什么样的模样。
于是,她拎着自己的战利品兴冲冲地走进巷子,却看到几个和王婶差不多年纪的大妈正围在她家院落前,这不从来清冷的巷子忽然就显有些热闹,还真是有些难得。
她心里不由地一慌。
第一直觉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吧?王婶和嘎子走了之后,许幸然还真建议梁展鹏去公共澡堂冲个凉,可男人脸皮薄,说什么都不肯去。这会儿一个人在家里,该不是……?
怎么可能?梁展鹏怎么可能会出事!
再看看自家院子的大门始终是紧闭着的,几个大妈正在热切地交头接耳着,然后一声又一声花痴般的轻叹声——“哇……”——“哦……”——“啧啧啧,哇哦……”地飘进了自己的耳朵里。
怎么听着,就那么的暖昧?
许幸然的秀眉不自觉得向上挑了一挑,又害怕又担心且又好奇地走上前,她踮起脚来,目光艰难地跃过众人的肩头,从石砖的缝隙之中一一搜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