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汪芷半真半假的第二次招揽,方应物笑了笑,“在下如今在巡抚都察院充作书办,厂公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汪芷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或许是后悔。在常州的时候,与方应物已经谈论的很深了,距离招揽几乎一步之遥,可惜最后还是自己先势利翻脸了,否则现如今就绝不是这样。
她知道彭指挥使不可能通敌卖国,疑点终归是疑点而已。但阳谋的特点就是如此,明明知道真相也不得不照做。
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若还去拉拢满身疑点的彭指挥,那就是态度不端正,就是对里通外国这个罪名不在乎,传到天子耳朵里不是好事。
而且传来传去,或许就传成她纵容彭指挥了。所以她必须做出暂时划清界限的样子给别人看。
目送汪太监的队伍进了榆林城,方应物松口气,今天算是达到了目的,阻止了汪芷与彭指挥的勾结。
站在城门口他想了很多,如果汪芷没有彭指挥配合,在榆林城的影响力终将大大削弱。杨巡抚若能斩头露角,说不定还真能更进一步。
近些年三边特别是延绥镇是热点地区,出的高官也多,王越在这里打了胜仗,升为左都御史,余子俊在这里功勋卓著,升为兵部尚书。如果杨巡抚也能因功绩升到朝中高位,那就是自己的扎实人脉。
“方相公?方相公?”旁边有人轻轻呼唤。方应物扭头看去,原来是孙敬孙老爹,孙小娘子捏着衣角站在父亲后面。
孙敬对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安,询问道:“你看今ri之事”方应物安抚道:“无需多虑,你们先住到巡抚行辕中,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们。”
方应物便与孙敬父女一同朝城中走去,在路上,方应物循循善诱道:“你们往年因为有孙大使的关系,以解送军需入库为生,但如今孙大使渐渐淡出仓库,所以你们这个营生不是长久之计了,今次被刁难就是实证。尤其孙小娘子,女儿家家的总不能天天随着你餐风露宿的奔波”
孙小娘子在后面竖起了耳朵,但她父亲孙敬沉默半晌,只听着方应物说,没有答话。
到了钟鼓楼,孙敬父女去取行李,方应物先回了巡抚都察院。崔师爷在门口等候他多时了,见到方应物就道:“一切顺利!”
原来在方应物与汪芷、彭指挥使在城外扯皮的时候,杨巡抚在城中也没闲着,派出巡抚标营官军去了公馆,接管了公馆守卫差事,正所谓内外双管齐下。
毕竟出现了使者逃出公馆刺杀要员的大事,原公馆守卫嫌疑很大,必须全部撤换,卫所衙署对此也无话可讲。
“那在下这便去公馆面见使者,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方应物当机立断道。
他始终没明白,为什么那个达贼要逃出公馆刺杀他,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原因。这个突破口,只能从这些北虏使者身上打开了。
方应物之前不是不想查清楚,但公馆归卫所衙署看守,死活不放他进去。今天将守卫权拿到手了,不迅速去问个明白,这心里就不痛快。
崔师爷明白方应物的心思,笑道:“方才我已经去过公馆了,与那使者头领孛忽罗谈了谈,其中也问到了你被刺杀的事情。”
“他怎么说的?”方应物连忙问道。
“孛忽罗一开始说并不知道原因,我说此事很严重,如果查不清就要归罪于全部使者。后来又问他,那逃出去的人近况可曾有什么特异之处。
如此那孛忽罗才说,那刺杀你的人叫妥思答里,他有个弟弟,但在八月份沿秃尾河潜入边墙内侦探时,毙命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