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有当年三家分晋、田氏代齐……”
见上方王座上的赵王脸色当即一变,郭开当其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只是一些流言而已,王上莫怒,庶民无知,难免被流言左右,陛下出策前去澄清即可,大将军李牧忠心耿耿,即便当年对战匈奴时未曾听过王令,其本意也是一心为赵国,绝不至于有不臣之心,只是臣听闻此留言终究是心中不安,未免王上将来君臣不睦,所以才告知一声。”
左右站立的三公九卿纷纷对郭开怒目而视。
几年前,王上有意召回还在魏国大梁的廉颇老将军,特意派了使者去送给老将军一副铠甲和四匹千里马,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小人记恨廉颇老将军以前在朝堂上骂过他,私底下拿四百金贿赂了使者,让使者从中作梗。
廉颇老将军心中也记挂赵国,特意在使者面前连吃一斗米十斤肉,还披甲上马挥刀舞剑,以是自己还有报效祖国之心,可使者回到赵国后,却在郭开的授意下向赵王说廉颇老将军饭量还行,但不多时便当着他的面入厕三次,可见人已老朽。
王上从此再也不提让廉颇老将军回赵国之事。
可怜廉颇一生为赵国征战,临老以后却客死异国他乡!
怎么,如今郭开这小人又要对他赵国的另一个忠臣良将下手了!
赵国朝堂上也并非无人敢与郭开为敌。
当下,就有一个名唤春平君的赵国宗族出列,指着郭开的鼻子怒骂道:“如今秦赵大战在即,你却在这时向王上进言李牧将军有不臣之心,不知是何意图,莫非是想引得我赵国内战!”
郭开没有愚蠢的和他辩论反驳,只是面向赵王低头一跪。
“臣侍赵之心,天地可鉴。”郭开低声说道。
周遭三公九卿纷纷以目怒视,又有宗族无端斥责,放眼望去,诺大的朝堂上,似乎只有郭开一人受到挤兑,显出难掩的弱势来。
赵王偃瞬间不悦,冷冷一拍王座上的扶手。
“相国正式担心寡人与李牧将军君臣不睦,才有此言相告,春平君多虑了。”赵王偃说道。
见赵王又一次偏向郭开,春平君不甘的张了张嘴,“王上,郭开此人……”
赵王偃却已不想再听下去,不耐说道:“春平君退下!”
等到下朝之后,赵王偃走回后宫,看迎面而来的娇妻幼子,心情这才和缓些许。
却不想往日言笑嫣嫣的爱妻今日却心情不愉,虽然强颜欢笑,眼角却隐约有泪痕。
美人含泪带笑,如同雨打梨花,让人心中怜惜不已。
赵王当场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抚道:“你今日怎么了?可是担忧秦军来袭,莫怕,莫怕,李牧已经率军赶向井陉,必能打败秦军。”
“我赵国兵强马壮,妾并非担忧此事。”赵国王后说道。
“那是为何?”赵王问道。
赵国王后秀眉微蹙,忧心不已的说道:“长公子赵嘉自从被废除太子之位之后,便离开邯郸前往代郡,据说想要借助李牧将军之力……若是将来王上百年之后,长公子登上赵王之位,可会记恨于我与迁儿?”
李牧……又是李牧。
忠臣爱妻幼子,似乎人人都在被李牧针对。
赵王握着王后的手顿时一紧。
朝堂上的话,他并非不在意,若非如今秦国已经举兵,他必然已经下令问罪于李牧。
还是再看看情况为妙,若是李牧当真太过,哪怕是大战在前,他也不得不撤换将领,然后问罪于他了。
而在另一边,郭开回府之后,礼貌客气的让秦国大夫王敖易容换姓,然后将其送出了邯郸城。
府中,数万两黄金被深深地掩埋在了泥土之下,那是秦王遣人送来的礼物。
除此之外,秦王还许诺了将来秦国的高官之位。
……
一场轰轰烈烈的战役就此在井陉展开,吸引了天下各国还在观望的视线。
远在战场之上的李牧,完全不知道赵国朝堂上越来越汹涌的暗流,或者说,他知道了也已经回天乏力。
李牧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与秦国之间的对战上。
井陉的战争,一直从冬日打到了第二年,李牧屡屡制止了秦军的攻城掠地行为,如此大功他没有等来赵王的嘉奖和赏赐,而是一封罢免军权、令赵葱前来接替主帅之位的王令!
当王令传来那一刻,整个营帐群情激愤,所有的将士都在叫嚣着赵王不公。
前来接替的赵葱、颜聚二人看见人人都对自己怒目以视,不得有些心惊胆战。
李牧轻轻伸手,制止了众人的叫骂。
只这一瞬间,这个身经百战气魄威严的将军便似乎无端苍老了许多。
“敢问邯郸发生了什么变故?”李牧沉声问道。
赵葱犹豫数息,低声说道:“郭开向王上进言,言您有不臣之心,因此王上传您回邯郸询问清楚。”
“郭开小人!”李牧咬牙切齿的怒骂道。
赵葱、颜聚都没有反驳,或者说他们心里也很想骂上几句。
“对不住将军,但我也是奉王上之命前来接替,抵抗不得。”赵葱羞愧的说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那我便与司马尚去往邯郸走一遭,与王上说清分明。”李牧疲惫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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