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看他时黑眼圈浓重,许是晚上没休息好,又忙了一天,身体老早吃不消,一得空便睡得这么香。
朝曦没打扰他,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搁进被子里,被子掖在他下巴处,鸡蛋放在一边,自己去了另一面睡。
半路醒来再想睡下很难,朝曦酝酿了许久还是没有睡意,索性翻过一面,把玩沈斐丝绸似的黑发。
瞧着色泽都不一样,光滑好摸的那种,触手是冰凉的感觉,就像沈斐的手,人体虚的时候手和脚第一时间反应出来,宛如搁置在外头一夜的凉水,摸一摸倒把自己冻着了。
沈斐虚的有点不正常,他有药蛊傍身,不该如此才是。
难道是放血的原因?
想了想,两指并行摸在沈斐的脖颈处,脖子上的脉搏和中指,腕上的脉搏都连心,探脉其实就是探心。
身体如何,都体现在心跳上。
很奇怪,沈斐的脉搏很弱,弱到感觉不到药蛊的存在,难道这厮跟别人睡了,药蛊被别人取走了?
朝曦手伸进他的衣襟里,摸他的心脏,细细感觉发现还是有些不一样,药蛊应该还在,因为沈斐不断放血给别人,他每一次放血,都等於在抽取药蛊的养分,药蛊似乎感觉到了,干脆不再回馈益处给他,不仅如此,还会为了维持自己,反吸沈斐身体里的养分。
就像朝曦试药一样,有一半的毒和解药都喂了药蛊,她自己顶多吸收一半,另一半都是药蛊的基础养分,低於这个数,药蛊就会变成害人的东西。
所以对於现在的沈斐来说,药蛊反倒不是最好的选择,要么将药蛊取出来,要么停止放血,将他养胖。
当然是第一种方法更方便快捷,只不过朝曦不知道怎么取,当初莫名其妙就去了沈斐体内,她身体虚弱了一阵子才发现,再还原当时的场景,药蛊愿不愿意回来还是个问题。
如果不愿意,不是白睡了?
就沈斐这个样子感觉没几下就能将他榨干,病秧子似的,朝曦自己倒是无所谓,就担心沈斐倒下。
算了算了,还是先花些功夫养养吧,养肥了再宰。
朝曦将手收回来,翻了一个面侧躺着,许是身边有人,后半夜倒是睡得挺香,也没人喊,第二天一大早醒来时发现旁边是空的,沈斐不知何时起来,走了她都不晓得。
一摸床铺,是凉的,走了很长时间,昨天烤的鸡蛋也不见了,不知是被沈斐吃了,还是拿去丢了?
他这么懒,不可能顺手丢掉。
原来想不通,现在逐渐明白,为什么这人沉默寡言还不爱吃饭,纯粹是懒得说话,懒得吃饭而已。
昨天话算多的,特意喝了些酒,可能也是觉得服软不像他,所以找了个好理由,有什么事也可以推说是喝了酒的原因。
这人骄傲了一辈子,低头还是挺难的,作为第一个让他服软低头的人,朝曦很自豪,独一份。
她简单梳洗了一把,精精神神的出去领了碗粥和鸡蛋,喝完吃完开始给帐篷里的伤者们检查伤口,人很多,林林总总检查了一个多时辰,再加上开药,换药,包紮,熬药等等问题,下午才得空休息。
运气好,据说山体滑坡的时候底下有只野猪歇息,结果砸死了,刚挖出来,好几人扛着去湖边处理,砍了条后腿烤着吃,朝曦也好长时间没吃过肉,排队领了一份,刚回帐篷,发现一个人盘腿坐在她床边,一只手拿折子,一只手拿笔,边看边改。
旁边放了个桌子,桌子上几道小菜和两副碗筷,沈斐听到脚步声,抬头瞥了她一眼,“回来了。”
恍惚回到山谷似的,沈斐也是每次都在饭点这么说,他很忙,比朝曦还忙,朝曦刚发现,这人坐在马车里一天,改了一天的折子。
那折子小山一般,无论怎么处理,它还是小山一般,不断有人送过来,一捆一捆的搬进他的马车上,据说是他失踪了几个月,很多事情拖着没人处理,反弹了,现在一天要处理五六百个奏折。
有以前的,也有现在的,加上凤凰山战况递来的奏折,忙的不可开交。
朝曦都有些同情他,只有中午饭点和晚上饭点才有空过来坐坐,中午跟大家一起喝的稀饭,晚上还是稀饭,不过多了一样烤肉。
朝曦把自己的也搁在桌子上,惊奇的发现沈斐是一大块烤肉,她是一小块,这区别待遇……
“反正你也吃不完,咱俩换换吧。”依着沈斐那胃口,能咬三口都是奇迹,剩下的浪费也是浪费,不如给她,朝曦饭量大,不活动还好,一活动一个人可以吃三碗米饭。
沈斐倒是没介意,他也出乎意料,竟然将整块烤肉吃了个干净,还有那碗稀饭,喝了大半,朝曦想好劝他多吃些的说辞都没来得及用上,袖子倒是撸了起来,磨刀霍霍准备硬灌沈斐喝汤喝稀饭,结果沈斐意外自觉,自己吃吃喝喝,顺手收拾碗筷。
“你不是很挑食吗?”朝曦有些惊奇。
“本来是的。”
沈斐将碗筷折在一起,“不过看到你的吃相登时有些食欲。”
他嘴边带着笑意,“总担心你把我这边的也吃完了。”
朝曦:“……”
我有这么没出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