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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今日凌晨,正值赵贲、廉颇二人在兵败后逃回阳文君赵豹的军营,而蒙仲则带着近四千名王师降兵回归群丘军营,此时,乐毅与武婴二人,正带着三百名信卫军潜伏在肥邑的北部。
肥邑的北部,即此前信卫军驻军的地方,蒙仲、乐毅、蒙遂等人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训练士卒,对附近的地形也较为熟悉,不至于轻易暴露行踪。
当然,主要还是没人来关注的关系——谁会想到已“倒戈”叛军的信卫军,竟会偷偷潜回其曾经的驻营呢?
而从信卫军驻地再往北,即邯郸与曲梁之间的必经之路。
不错,邯郸、肥邑、曲梁,从鸟瞰来看三地就呈三角的模样,这使得乐毅率军潜伏在此,轻轻松松就能监视邯郸向曲梁的运输队伍。
但由于邯郸也并非每日都派人向曲梁运粮,因此乐毅率军抵达此地后的头两日,倒也没什么收获,一直到今日八月二十六日的凌晨,乐毅这才收到了消息,得知有一支运粮队伍正从邯郸方向而来,往曲梁邑而去。
“这支运粮队伍有多少粮车?多少民卒?”乐毅询问着前来禀报的信卫军士卒。
那名信卫军士卒便回答道:“目测有五、六百辆运粮车,上千人押送。不过据目测,大多应该都是征召的役卒,只有寥寥百余兵卒。”
或许有人会觉得,如此规模的运粮队伍,竟然只有区区百余名士卒,邯郸那边也太过于疏忽了。
但事实上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在当代“偷袭粮道”这种计策极为罕见,毕竟此时的兵法大多都是针对「如何削减对方有生兵力」,很少有涉及专门狙击敌军的粮道。
更何况邯郸与曲梁邑实在相隔太近,因此,邯郸才派了区区百余名兵卒跟随。
顺便提及一句,即是是那百名押运粮草的兵卒,他们肩负的任务也并非是防备敌军的偷袭,而是管理那上千名的役卒,督促他们按期将粮草运到目的地,否则,无论是那些民夫,还是他百余名兵卒,都要受到惩罚。
“这样啊……”
乐毅闻言皱着眉头思索着。
见他这幅模样,武婴在旁说道:“那上千人不过是役卒,不堪一击,纵使有百余名兵卒,亦挡不住我三百信卫……若是出击,必能取胜!”
“莫小看那些役卒,毕竟有上千人……”乐毅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口中的役卒,说白了就是服兵役的平民,接受过较为初步的训练,会使用兵器与甲胄,但也仅仅只有这种程度而已,跟真正的兵卒相比还有一段不小的差距,在非战争情况下,这些役卒一般负责押运粮草,但是在国家战争吃紧、兵力消耗严重情况下,这些役卒也会被再次征召,在短时间内再次经受加强训练,然后迅速投入战场,大致就是预备兵的意思。
考虑到这些役卒都经受过基本的训练,又考虑到己方终归只有三百名信卫军,乐毅并不希望与其正面交锋,毕竟以三百人进攻千余人,就算信卫军再悍勇,多多少少也会出现些伤亡,而这,是乐毅不希望看到的。
“我有个主意。”
招招手让武婴凑上前,乐毅附耳对前者说了几句。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听得武婴方才还略显紧绷的脸庞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还不住地点头称赞:“好计策,那就这么办吧!”
商议定之后,乐毅当即召集了麾下的信卫军,只见他把其余兵卒通通交给武婴,自己则带着百名信卫军,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路上,朝着前方那支运输队伍而去。
而此时,距乐毅队大概六七里外,从邯郸而来的那支运粮队伍,正缓缓地行走在大路上。
负责押运粮草的将领叫做赵丹,亦是赵氏一族子弟,不过并非出身安平君赵成、阳文君赵豹这两支,而是内史赵造的堂侄,在朝中担任田部吏的职务,以往负责向各乡邑征收田租税收,别看身上也穿戴着光鲜的甲胄,但其实并非是经历过征战的军将。
“最多明日晌午,这批粮草应该能运到曲梁……也不知那边的战事打地如何了。”
在这支运粮队伍唯一的一辆战车上,赵将赵丹目视着曲梁邑的方向,低声嘀咕着。
邯郸与曲梁邑相距不远,毕竟曲梁就在邯郸城的东北面,直线距离约百里左右,但算上绕行于两地之间的丘陵,实际路程大概在一百二十里左右。
考虑到吴起训练的魏武卒即是担负着几十斤的负重,都能在半日左右徒步百里,这个距离着实不远。
当然,那只是急行军,且对象还是魏武卒这种整个中原最精锐的步卒,而赵丹押运粮草的行程,那就远远不如魏武卒了。
这不,在接到了来自内史赵造的命令后,他于八月二十六日上午在邯郸启程,率领千余名民夫与百余名运粮卒,足足赶了一日的路程,也只走了五十余里。
这也难怪,毕竟在这个马匹仍然紧缺的年代,马匹一般分为三等,即戎马(战马)、田马(打猎用的马)、驽马(资质较差的马),可即便是驽马,当前也是颇为珍贵的,大多用在远途输运粮草,比如从邯郸向千里之外的雁门郡输运粮草物资等等,而距离较近的地方,比如说眼下赵丹奉命向曲梁邑押送粮草,一般都是征召民夫服役,用人力推着车来运输。
凭借人力而不是借助马力来运输粮草,这速度当然不会快到哪里去。
而就当赵丹正在想着曲梁邑那边的战事时,为他驾驭战车的士卒忽然提醒道:“田部吏,前方有一支队伍接近。”
“唔?”
赵丹愣了愣,抬头看向前往,果然看到一支百人左右的兵队正朝着自己一行人而来。
『这些人……』
赵丹皱了皱眉,当即下令运粮的队伍原地停下,旋即,他吩咐驾车的士卒靠近过去,远远朝着对面的兵队喊道:“那边的,你等是哪里的兵卒?”
此时出现在赵丹面前的百人队伍,正是乐毅率领的一百名信卫军。
待听到赵丹的喊话后,乐毅大声回道:“我乃奉阳君麾下的卒长,奉命前往邯郸催粮。”
一听这话,赵丹也没怀疑,待乐毅走近后奇怪问道:“曲梁很缺粮么?”
乐毅摇摇头说道:“先前并不缺粮,不过近段时日,阳文君所掌的军营几度被叛军偷袭,期间被烧毁了些粮草……”
“哦。”赵丹释然地点点头,毕竟他在邯郸,也听说了阳文君的军营被叛军袭击这件事,倒也不觉得奇怪。
释然之余,他提醒乐毅出示令符。
乐毅当然不会有奉阳君李兑军中的令符,不过他也不惊慌,只是故意用好笑的样子看着赵丹道:“这点小事,哪用什么令符?”说着,他岔开话题问道:“这些莫非是运往曲梁的粮草?”
可能是信卫军也穿戴着赵国的甲胄,让赵丹无法辨别,亦或是赵丹根本没想到竟然会有叛军绕过曲梁出现在此地,以至于他对自称「奉阳君属下」的乐毅并无怀疑,点点头说道:“不错,我奉内史之命,押运这批粮草至曲梁……小兄弟怎么称呼?”
“李毅。”乐毅冒认道。
一听对方自称姓李,原本还浑不在意的赵丹,当即就客套了许多。
毕竟在赵国,李姓出自早已故去的赵国上将军李同,奉阳君李兑即是嫡孙,不夸张地说,赵国的李氏一族,至少七成都是李同这一支的,与赵氏一样都是赵国的大姓。
想到这里,赵丹立刻下了战车,客客气气地与乐毅打着招呼:“原本见小兄弟有些眼生,不曾想竟是李氏一族子弟,愚兄赵丹,目前担任田部吏一职……”
说着,他为了表现亲近,拍了拍乐毅身上的甲胄。
结果一拍之下,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因为他感觉乐毅身上的甲胄非常厚实,似乎不止穿了一层甲胄的样子。
然而赵国的军队,普遍都只有一层甲胄,除了……
『信卫军!』
霎时间,赵丹面色大变,正要抽身后退,却猛然见到眼前闪过一道剑光,旋即,一柄冷冰冰的利剑架在了他脖子上。
“这可真是没想到……”
瞥了一眼自己身上被赵丹拍到的地方,乐毅突然面色一正,喝道:“动手!”
话音刚落,此前已有意无意向那些粮车靠近的信卫军士卒们,当即将手中兵器对准了那些役卒,朝着他们杀了过去。
此时,乐毅一边挟持赵丹,一边大声喊道:“我乃信卫军佐司马乐毅,此番特来劫掠这批粮草,不想死的,就逃命去吧!”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原来是武婴率领着其余两百名信卫军从远处杀向这边。
可怜那些役卒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有几名运粮的同伴被那些士卒所杀,当即大为恐慌,旋即再听到乐毅那番话,当即丢下粮车,纷纷转身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