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芝贵连人带车被直军小部队抓走的消息不胫而走,身在北京的段祺瑞本奢望段芝贵再不济总能支撑住战局,等到徐树铮前去救场,万万没想到他竟连半天时间都未撑住,就沦落为直军的阶下囚,这个噩耗传到他耳中的时候,只感到头上一声晴天霹雳,眼前猛地一黑,嘴唇颤抖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段祺瑞的长子段宏业正陪侍近前下着围棋,见到段祺瑞摇晃欲倒的身体,不禁大吃一惊,忙上去搀扶住,急问道:“父亲,您没事吧。”
段祺瑞一把推开段宏业,眼睛盯在了棋盘上,他的满腔怒火似乎有了发泄的途经,一把掀翻了棋盘,黑白的棋子摔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一旁的段宏业吓了一大跳,六神无主的愣在原地,门外的卫士听着声响闯了进来,左看右看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段芝贵无能,坏我大事,坏我大事!”
段祺瑞捶胸顿足,像个关在笼子里的饿狼咆哮着,段宏业还是头一次见到父亲是如此失态,他心里有些畏惧,嗫嚅的宽慰道:“父亲,胜败乃兵家常事……”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段祺瑞恶狠狠的看过来,咬牙切齿道:“谁说我败了,谁敢唱衰我军,无论谁人定斩不饶!”
段宏业被段祺瑞杀气腾腾的样子吓住了,哆嗦着身子不敢言语了。
“又铮到哪里了?”段祺瑞急令副官进来,他对徐树铮还是报以厚望的,期望他能向从前府院之争时一样,力挽狂澜。
副官道:“回督办,徐总指挥半个小时前刚过廊坊,预计有一个小时到南苑。”
段祺瑞脑子转了一圈,大声道:“电告又铮,不要去琉璃店了,直接去长辛店,督战指挥大军和吴佩孚决一死战。”
又道:“给我直接下令琉璃店各军,不要恋战,迅速向长辛店集结撤退,告诉他们,接替指挥的是徐树铮,让他们好好打仗,我在北京等胜利的消息。”
副官领命而去,刚要出门时,段祺瑞叫住了他,脸上阴晴不定了许久,方才哑着嗓子说道:“以我的名义给曹锟和吴佩孚发电,告诉他们决不能害了段芝贵的性命,我愿用十万大洋来赎他。”
副官转身离去,段祺瑞心绪不宁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棋子踩得嚓嚓响,他的脑子一刻没有听得思考着眼下的局势,这场战争能不能打赢,他已经从刚开始的笃定到了现在的犹疑,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赢了之后该怎么处置直军的那些败军之将,可万万没有想过败了又该怎么办,这时候他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了,假如直军彻底赢了,那么必将会对安福系的人员进行清算,尤其是让曹锟、吴佩孚恨得牙痒痒的那几位,他是不虞自己的性命的,曹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但其他人的下场就不可预料了,他必须得给这些属下找好退路。
段祺瑞伏案写了一份书信,交给了段宏业,抚着他的后背道:“宏业,你拿我的亲笔信去见日本领事,完了去老宅接上家小就待在六国饭店不要回来了。”
段宏业听出了段祺瑞口气不对,忙道:“父亲,这个时候儿子要守在您膝下,六国饭店要别人去吧。”
段祺瑞沉默了许久,点头道:“也好,让外人瞧瞧虎父无犬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