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当善阳新城的城墙厚达三丈,高达五丈余的时候,再没有必要继续修建了,而这时,草原上的冰雪才开始慢慢融化。
这座由两万多人历时三个月建立起来的新城比朔州治所马邑还要大的多,西面和东面没有城门,只有两座水门,正好让桑干河水穿城而过,而由于城墙太过高大厚实,即便有人在上游拦河蓄水也不怕,大水到了这里会被城墙挡住,然后从河道快速流向下游走。
南面和北面设有六个大门洞,分别连通桑干河的两岸,不过这座城内目前也就是一个青砖修建的县衙还算气派,其它地方,都是空荡荡的,因为整个善阳县,就一千多户居民,这些居民还没有起房子的财力,所以,还都窝在不远处那座破败的老城里。
当然,孙享福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拆迁令他马上就会下,不过,正当他在新筑的城墙上欣赏自己的杰作的时候,一封信,将长安的噩耗传了过来。
贞观元年,长安冬无雪,二年直至开春,无雨,关中遭遇百年不遇大旱,农户们播到了田里的种子,连芽都长不起来,粮价开始暴涨,百官束手无策。
“完了,关中的一切都完了。”
看到马周的来信,孙享福已经想到了接下来大唐要面临的残酷场景,李唐过份的依赖关中之地,将全国将近一半的百姓全部迁居到了这里,导致今年绝收的农户将达到百万户,这足以动摇大唐国本。
“飞鸽传书长安,让船厂的所有水轮船火速南下,前往岭南运粮。”
其实孙享福自家五万多亩地产的粮食,去年底的时候已经运到了朔州,不然,朔州的百姓也没有大米粥吃,不过关中的情况与朔州不同,朔州只有一万多户百姓,不到五万人,而且是孙享福一言堂,他只消运个十几万石粮食过来,就足够这里的人维持到今年秋收了,所以,小地主和世家豪强,冲击不了这里的市场,因为需求量少。
而关中,一旦有了灾难的前兆,所有世家大族第一时间就会开始囤积粮食,不说在市场上大肆购入,至少不会再出售。
正常的年景,前一年收获的粮食足够吃到第二年秋收,关中去年小旱减产,但岭南的价格战让朝廷获得了不少低价粮食,补足了关中的不足,今年照说储备粮食足够吃到秋收的,可因为掌握了大量粮食的世家大族囤积居奇,市面上很快就会出现粮荒,与其说是天灾害人,不如说是人祸害人。
孙享福留了赵龙在岭南,他应该会按部就班的组织岭南的庄户种植占城稻,这个时候派船南下,差不多正好是第一季粮食收割的时候,当然,他那五万多亩地的产出,还不够关中百姓吃几天的,大头在冯盎哪里,只希望长安这边能够撑到岭南的粮食抵达之前,不要生什么民变就好。
当然,孙享福做出的应对还不止这些,他让赵强和几个工匠骑快马日夜兼程到洛阳等着船队,随同船队一起南下,到时候他们会将岭南的金子全部冶炼出来,一路兑换铜钱到长安,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蝗灾。
太极宫御书房内,李世民不知道是第几次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了,关中之地整个绝收,百姓眼看着家中粮食日渐变少,田地里没有产出,心生恐慌,偏偏这个时候,市面上的粮食一天一个价,这才三月,斗米已经卖到一百五十钱,都快是去年一石粮食的价格了,照此下去,秋冬之际还了得?
“陛下,都水监的马周来了。”内侍王得用小声在李世民身侧传话道。
“传见。”
王得用领命而去,不一会,一脸疲惫之色的马周便被他带到了御书房中。
“朕听闻你去年一直在挖河修坝,可曾蓄足灌溉水源?”
“微臣无能,所蓄之水,最多只能用于饮用,灌溉是万万做不到的。”马周一脸羞愧之色的下拜道。
“你已尽心尽力,是朕没有足够重视,怪不得你,免礼吧!”李世民神情有些黯然道。
“陛下体恤微臣,微臣羞愧也,这几日臣苦思应对之策,觉得,即便关中之地今年不产粮,也未必渡不过这眼下危机。”
“宾王已有对策?快快讲来。”李世民闻言一喜,急道。
“陛下,去年初时,善阳县候孙正明便对今年的旱灾有所预见,是以,才南下去交趾引进了新稻种,如今,新稻种在岭南之地种植已有两季,以其产量,必然存粮巨大,陛下应下令征发舟船,前往岭南运粮,当能保证关中的粮食供给。
另外,淮南之地大豆储备充足,可多调些来关中,制作豆腐制品,低价出售,冲击粮价,有此两手准备,当能大大的缓解百姓的粮食危机。”
马周一提到孙享福,李世民才想起,这个让他琢磨不透,时常惹他不快的家伙,他的所作所为,竟然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的安危,不由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