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张三偷了厨房中的一包蘑菇和两块腊肉之后,便将其放入自己的货担之中,但他万万没想到,片刻之后,张氏吃了里面混有砒霜的饭菜,当场毒发身亡,张三惊慌失措之下,做贼心虚的他当即昏了头,居然挑起货担逃离了现场,而这一反常的举动,才使得他一度成为此案的最大嫌疑人!”
“试问,如果货郎真是凶手,张氏之死岂不是正在他意料之内,他又为何会如此惊慌以至于仓皇逃窜?”
“并且,最重要的是,”赵无忌再度环视在场众人,慢慢说道,“本官早已派人前去张三家附近调查清楚,张三与周主簿,张氏,小婵之间素不相识,没有什么恩怨,他完全没有杀人的动机。”
赵无忌瞥了坐在堂下满脸羞愧和不安的陈卿一眼,继续说道,“随身携带砒霜,去杀人害命,而后再谋取钱财,这种动机和理由,也亏得有人能想得出来。”
跪在地上的货郎张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坐在上面的少年大人,心中感激无限,两行泪水不知从何时开始,在他的脸上簌簌而下。
自己的冤屈,终于得到洗脱!
“货郎张三既然已经洗脱了嫌疑,那么从道理上看,凶手就应是当日在周家之内的另外两人之一。”赵无忌把目光投向左侧,看了周主簿身后的小婵一眼。
“小婵,你跟你主母的感情如何?”
小婵对着赵无忌欠了欠身,小声答道:“主母对婢子非常好,小婵对主母一直感激在心,我与主母名为主仆,实则小婵一直拿主母当姐姐看待。”
“哦,是这样的,”赵无忌微微颔首,紧接着又开口问道,“既然你和张氏的感情很好,为何本官的人走访你家附近的邻居时,听到有些邻人反应,说是你经常在家中偷偷摸摸,令张氏十分气愤,更曾经扬言要把你赶出家门?”
“大人这是哪里话来?是谁在污蔑婢子的清白?这,这简直是血口喷人!小婵从来没有偷过主家哪怕是一文钱!老爷和主母也从未说过要把小婵赶出家门的话!”小婵的脸蛋因激动而胀得有些微微发红,她抬起头,颇有些委屈和气愤地说道。
赵无忌盯着小婵的脸,沉默半晌,并未出声。
小婵的身体有些不安地开始扭动。
随着赵无忌的沉默,在大门外围观旁听的百姓们,慢慢地也沉默了下来,他们的目光时而看向小婵,时而看向喜鹊,似是想要分辨这两个怯生生的女子,究竟哪一个才是那个看似纯洁善良,其实阴险毒辣的杀人凶手。
刚才喧哗吵闹的声音慢慢地消失不见,大堂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大堂中如今是如此的安静,以至于仿佛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被众人清清楚楚地听到。
终于,赵无忌低沉的声音在大堂中慢慢响起,“这个案子,是本官目前办过的最复杂的案子,在这个案子里,本官看到了难以言喻的人性,犹豫不决的矛盾,强烈的冲突以及令人强烈不适的丑陋。”
“本官已经知道了此案中凶手的真实身份,以及凶手采用的那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本官在这个案子中还看到了,无法直视的……,人性沦丧。”
“来人,把此案的从犯带上来。”赵无忌缓缓下令。
没多久,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便被差人带上了大堂,这人的面目十分陌生,几乎大堂上的所有人,都不认识他。
然而此刻正在堂上的某人,看到这瘦小男子后,身子却是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巨大的绝望情绪突然在他的心中蔓延开去,瞬间便把他整个人都淹没其中,淹没过顶。
“此案的案情十分的扑朔迷离,嫌犯的手段也极为狡猾,加之陈知县的粗心大意,差一点便被嫌犯的阴谋得逞,而使好人蒙冤。”
“事实的真相只有一个!
周主簿,本官实在没有想到,你居然如此丧尽天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竟然忍心杀害一路陪同你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赵无忌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仿佛一声闷雷般,在众人的耳边猛地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