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何吾驺已经被崇祯解任了,如今担任礼部尚书的是孔贞远,负责接待外国使臣的乃是鸿胪寺,而鸿胪寺正在礼部的主管之下,是以杨嗣昌才会询问孔贞远。
孔贞远冲着杨嗣昌笑了笑,随即上前一步,对着崇祯躬身说道:“臣已经派遣得力手下,与满清使臣接触过了,对方提出了议和的想法,并要求我朝每年要给满清一定数额的岁币,此外,对方还要求在议和期间,双方都不能妄动刀兵,否则便会兴兵来犯,请皇上约束手下不得妄自生事,满清使臣特别提出请皇上下旨约束青州知府赵无忌。”
崇祯气极反笑:“呵呵,皇太极就这么惧怕朕的这个臣子啊?朕是不是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呢?看来朕有必要把赵无忌派去辽东了。”
李长庚犯案身死后,接替他的是原吏部左侍郎谢陞,只见他略一沉吟便踏步而出,“皇上,小不忍则乱大谋,攻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如今我大明的两大威胁,一为流匪,一为满清,高迎祥已死,流贼正是士气低落之时,此时与满清鞑子议和,全力击灭流贼有何不可?待到天下太平之时,在倾全国之兵,与鞑子做最终决战,一劳永逸解决辽东问题,岂不美哉?”
“哦,”崇祯听了,心中有些动摇,他觉得谢陞说的很有道理,皇太极不想节外生枝,大明又何尝想这样?首辅温体仁说的很对,趁着高迎祥之死这个天赐良机,一鼓作气打垮祸害大明腹地多年的流贼才是正理,摆脱两线作战的窘境,而后休养生息,再和皇太极这老鞑子算账也不迟。
坐在锦凳上的张凤翼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顿时就把众人的眼光吸引到了他的身上,过了一会,张阁老慢慢平复了气息,这才开口说道:“皇上,若是老臣眼光无差,皇太极议和乃是拖延之计,鞑子每年都会对外用兵,现在看来,鞑子今年用兵的对象不是我大明。”
杨嗣昌眉毛一挑,略一沉吟便惊讶问道:“不是我大明,难道鞑子的目标是朝鲜?”
张凤翼缓缓点头,“鞑子去岁攻取察哈尔部,大败而归,数万精兵于归化城下灰飞烟灭,代善之子萨哈廉更是兵败被俘,心有余悸加之投鼠忌器,皇太极今年应不会对蒙古用兵,朝鲜为我大明藩属,攻打朝鲜,既可使满清实力大增,又可削弱我大明实力,皇太极应该是看到了这一点。”
张凤翼一席话说罢,建极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能做到这个位置的,站在这里的个个都是大明顶尖的人精,一点就透,张凤翼乃是多年的兵部老尚书,经验老到,他的一番话合情合理无懈可击,此刻众人都已确认,打朝鲜就是皇太极主动议和的真正目的。
沉默了一会,崇祯开口说道:“张阁老的推测很有道理,众位爱卿,此次议和之事又该如何应对?”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种涉及到两国之间的大事,这些人老成精的臣子们谁也不肯开口,崇祯虽然聪明,却是个刻薄寡恩之人,这个时候给皇上出主意,成了未必什么功劳,可若是将来因此事导致什么不好的后果,出主意之人肯定会被皇上拿出来当做替罪羊。
温体仁一向圆滑,这种事他是不会出头的,张凤翼倒是有心拒绝议和,但是拒绝了议和又能怎样?国家和国家间的博弈,靠的是实力,如今大明正在两线作战,焦头烂额之际,不议和又能怎样?总不能就这样一直的两线作战下去,所以,张阁老一时也陷入了两难之中。
但是满清使臣已经进了鸿胪寺,无论如何,今日也该拿出个章程来,不能久拖不决。
首辅温体仁、礼部尚书孔贞远、吏部尚书谢陞、刑部尚书冯英等人面面相觑,都盼着对方开口,谁也不想自己开口替皇上做出决定,替皇上背黑锅。
最终还是兵部侍郎杨嗣昌打破了沉默,“皇上,臣以为,皇太极既然议和,我朝可以将计就计,换取一个修生养息的机会,趁机剿灭流匪,臣赞同首辅大人的意见。”
“也好,既如此,议和一事便交由孔尚书去与鞑子商议,趁此良机,兵部也拿出个章程来,尽快剿灭闯贼、张献忠余孽。”崇祯非常信任自己这个精明强干的臣子,毫不犹豫地就拍板支持了杨嗣昌。
半个时辰后,建极殿内的群臣早已纷纷散去,崇祯单独留下了杨嗣昌,两人正在密谈。
“杨卿,我大明就坐视满清吞并朝鲜吗?”眼看即将丢掉一个藩属国,崇祯有些心疼。
“皇上,臣说几句肺腑之言,便是不坐视,又能如何?所谓一心不能二用,既要剿匪,又要抗清,何其难也?”杨嗣昌紧皱着眉头说道,“再者,如今我军在辽东方向,连战连败,已无力出城与满清野战,又如何援助朝鲜?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各取所需,皇太极攻朝鲜,我朝剿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