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重生之环炽热运转,盖亚的面目之上,那一双烈光所汇聚成的眼眸垂落,高亢的悲歌再起,世界之重,再度压下!
嘭!
悲歌,戛然而止——
在骤然迸发的尖锐破空声,乃至紧随其后的轰鸣里。
盖亚的身体猛然间,向后仰出。
地动山摇之中,后退了一步。
而就在抬起的面孔之上,毫无征兆的,出现了一根漆黑的钢桩,宛如长钉一样,跨越千万里,破空而至,深深的贯入眼眶之内!
当涌动的尘埃里,难近母回头看向身后,便看到漆黑的夜空之中,冉冉升起的钢铁星辰。
——天国战舰·鹦鹉螺!
“目标命中!”
狭窄的舱室里,观测手趴在探镜前面,嘶哑的呐喊:“参数矫正完成——”
船长抬头,看向了舰桥的正前方,大屏幕下面,槐诗静静的凝视着一切,只是挥手,传达了命令:
“引爆。”
於是,贯穿了盖亚眼眶的钢桩焕发出炽热的光芒,轰然爆裂。
所扩散的并非是高热,而是钢铁的结晶。仿佛生长的种子一样,扩散根须,展开枝叶,长出了漆黑的花。
捕鲸叉已然命中目标,那么剩下的就是将这一份痛楚万倍的施加在猎物的身上!
倘若来自现境的奇迹无法损伤盖亚的话,那么就用地狱里的力量吧!
在那一瞬间,【三相转换】开始了。
由天阙所锻造出的利刃,在铸造之王的技艺下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狂暴方式在气态、固态和液态之间疯狂转化,扩张着伤口,抽取着泥土之中的铁,像是扎根在盖亚之上一样,瞬间在眼眶之扩张,爆裂,又收缩,开始了链式反应。
所有泥土中的金属都被转化成了炸药,烈焰随着铁花的生长扩散,自盖亚的面孔上炸出了一道贯穿的裂隙。
可没有给祂反应的机会,当海量的冷却液迅速蒸发,化为白雾,从鹦鹉螺上升起时,过载驱动的尼莫引擎再度点燃了火光。
鹦鹉螺主炮,再度发射!
可这一次,从主炮中发射出的再也不是之前的长钉,而是宛如洪流一般迅速扩张的阴云。笼罩了盖亚头顶的天穹。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北斗的斗柄轴绳系往何处?天极的遥远延伸何方?
此刻,燃烧着来自大秘仪的最后供应,神迹刻印·天问的力量将槐诗的力量扩张到了往日千万倍的程度。
陨石坠落的火焰从阴云之中再现。
焚烧着天穹。
熔炉的火焰再度点燃了一切,天阙之剑重现。
斩!
重生之环上的辉光涌动着,就在剑刃正前方的虚空中,无数火花迸射,钢铁凄鸣,好像在看不见的墙壁中缓慢的突进。
难以触及真正的目标……
可哪怕只能牵引一部分注意力,便已经足够了!
就在舰桥之中,槐诗还在全力维持着天阙之剑的同时,鹦鹉螺便向着后方疾驰而去,一轮明月从阴云之后的天穹上突兀浮现。
来自阿尔忒弥斯的神迹刻印於此展现。
月光如霜。
那澄澈而明亮的月光化为巨柱,将盖亚笼罩在内,将内部的一切彻底冻结。可转瞬间,凝固的月光在盖亚的挣扎之下,裂开了数不清的缝隙。
短暂的喘息时机稍纵即逝,在大地之上,难近母深吸了一口气,骤然张口,肺腑中沉寂的火种猛然一跃,从她的口中喷出,形成了看不见尽头的洪流。
来自天敌·青颈所馈赠的力量爆发。
火焰灌入裂隙的内部,在触碰到了物质的瞬间,便毫无道理的迅速扩张,弹指间,竟然将整个盖亚都笼罩在内。
向内焚烧!
在天竺的源典记载中,当毗湿奴和梵天决意相争,一决雌雄,就在双方即将把一切彻底毁灭时,湿婆在两人之间化为了撑天立地的火柱,阻隔了纷争。
倘若湿婆是毁灭的化身,那么,而那火焰,便是毗湿奴和梵天引发的毁灭所具现。
大秘仪坍塌所引发的恶果、深渊军团长驱直入所带来的后患,乃至后续因此而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业报,此刻都以火焰的方式重现,向着盖亚发起反噬。
不止是如此,太阳历石中的火焰重现,黯淡的日轮中,骸骨再度抬起手指,向着盖亚指出,世界巨人的灵魂在间不容发的瞬间,再度投出了灭亡之光。
座天使所幻化的车轮运转,从盖亚的头顶出现。
这一次,座天使运载的再非神意,而是拉扯着盖亚的庞大身躯,强行,扯离了地面,截断了祂和大地之间的连接。
凄婉的嘶鸣再度响起。
在围攻之中,盖亚竟然未曾理会那些足以将自己创伤的围攻,而是扭转了面孔,望向了……鹦鹉螺的所在!
燃烧的手掌猛然抬起,遥隔千万里,仿佛触碰到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一样,伸出。
握紧!
“糟了!”
难近母面色骤变。
就好像世界巨人无法抵抗盖亚的吸引力一样,不论是大司命还是云中君,参照世界运行而创造的天问之路,对於盖亚而言,也是同样!
当这同出一源的奇迹出现在眼前时,不论相隔再远,都无法阻挡这一份本能的吸引和呼唤。
难近母手中的宝剑投出,阻拦在裂隙之前,想要隔断祂对於槐诗的感应,可是已经晚了。
就好像将放学之后浪迹街头的坏孩子堵在了游戏厅的门口一样。
严苛的母亲向着叛逆之子伸出手。
回家的时候到了。
——给我过来!
那一瞬间,舰桥之上,重重壁障隔绝之下,槐诗如坠冰窟,不由自主的……
打了个喷嚏。
“嗯?”
座天使的车轮之内,大主教的圣灵愕然抬头。
马尔斯瞪大眼睛,难近母皱眉。
就连日轮中燃烧的特拉尔都忍不住回头。
槐诗也愣住了。
忍不住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一切都完完整整。
难以理解。
好像、似乎、也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就连原本惊恐万分的大司命和云中君的神性也重归静谧,就好像发现游戏厅门口堵着的那个其实是别人的妈妈一样。
抆了把冷汗,松了口气,然后回到街机前面,继续投币。
而现境的石髓馆内,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黑心女人趴在沙发上,捶着抱枕,已经笑的前俯后仰。
你拿地母的剑,斩太一的官?
经过我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