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魔王赞同道:“唔,说的也是,反正事后可以复活,夔龙与元磁的安危倒是不必担心,我们的魔心血池可不在此界,就算他们想破坏也无从下手……”
正说间,诛仙剑阵突起变化,在场的双魔刚刚受了教训,立即像被猜中尾巴的猛兽般凝神戒备。
但是剑阵并没有发动攻势,仅是转变了形态,原本从外往内看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剑光,再怎么汇聚元功在双目上,也无法瞧见清晰的画面,而这一刻剑阵却主动做出了改变,将内部发生的景象外显出来。
只见带着劫难大道之力的陷仙剑气纵横交错,一名天魔来不及闪躲,被剑气洞穿胸口,转眼间肉身腐朽,精气全散,化为一具枯骨。
“哼,特意展现这样的画面,是想借此来恐吓我们吗?可笑!幼稚而自大的想法,若非着急援助盟友,我等四魔齐上,纵然你有剑阵守护,又能坚持得了……”
夜魔王嘲笑的言语戛然而止,只因他看见,一道湛蓝色的绝仙剑气扑向那具天魔枯骨,但并非是毁尸灭迹,而是从枯骨上方急掠而过,接着响起了一声短暂的惨嚎,就好像某个气泡被戳破了一样。
双魔的脸色立即凝重起来,别人或许不明白这个举动代表着什么,但他们却非常清楚,魔族之所以能够无限复活,是因为当他们身亡后,魔魂会遁入镜虚界,回归魔心血池,得到魔元的滋养而重塑肉身。
天魔的修行体系中没有问道境,自然也没有将元神烙印在大道上的不死之法,但他们利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了复活重生,而镜虚界的神妙使得寻常的搜魂、锁魂等手段都难以起效。
然而,一旦魔魂被斩杀了,灰飞烟灭,那么镜虚界再神妙也没有意义,魔心血池无法凭空造物,诞生出一大批魔族出来。
“诸天万界第一杀阵,诸天万界第一杀阵……虽然之前才感慨过,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理解这个名头的真正含义,不愧是连长生不死的虚空强者都能杀死的剑阵,断绝一切生机,不留余地,补全大衍之数,在这座剑阵内死亡,恐怕所有复活的手段都无法生效,而这才是诛仙剑阵被称作诸天万界第一杀阵的原因。”瞳魔王用沉重的语气说道。
夜魔王焦急道:“方才被斩杀的不过是天人初境的天魔,实力微弱,不值一提,但夔龙、元磁可是堂堂王级天魔,哪怕只是魔魂也具备无上神通,又岂是轻易能够斩杀的?这终究不是真正的诛仙剑阵,没有那么可怕的杀伐神通,只要魔魂能及时躲进镜虚境,剑阵便无可奈何。”
他们方才之所以没有将夔龙、元磁的生死放在心上,更偏向驰援盟友,而不去拯救,甚至口出嘲讽,充满落井下石的味道,便是因为倚仗魔心血池的复活之能,有恃无恐,觉得纵然身亡,耗上一段时间也能复活,权当是让两位魔王接受教训。
但现在诛仙剑阵展现出斩杀魔魂,断绝复活希望的神通,那情况便大不同了!
瞳魔王泼冷水道:“如果拥有肉身都无法抵挡剑阵的攻击,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在失去肉身后,凭借魔魂的力量自保?”
他不留情面,一语揭破了自我安慰的假象。
或许王级天魔的魔魂能够躲过诛仙剑阵的斩杀,重归魔心血池,但在这件事上他们实在是赌不起,也不敢赌。
灰袍者轻声道:“壮士断腕……”
“住口!”夜魔王用阴冷的声音,低沉地威胁道,“小子,你似乎弄错什么了,我等驰援沼魔王,是为了获取利益,而不是做善事,他们的死活本就不在我等考虑范围内,岂有舍己救魔的道理?由着他们去消耗瀛仙宗修士的元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哪怕瀛仙宗最后能够取胜,也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届时便是我等插手战局的大好时机,沼魔王他们死绝了,正好由我们独占功劳,掌控瀛仙界,不必与他人分享。”
这一回,瞳魔王也没有开口维护,似是默认了这一说法。
灰袍者微微抬头,却没有继续谏言,而是从善如流:“大人教训得极是。”
时间紧迫,双魔没有再犹豫什么,彼此运转界域之力,包裹全身,便要冲入诛仙剑阵中。
灰袍者依旧跟在瞳魔王的身旁,却被对方推出,道:“凭你的实力,哪怕入了阵法,亦毫无帮助,反而容易成为累赘,与其如此,倒不如返回万兽界,搬一支援兵前来接应,以防万一。”
灰袍者没有丝毫异议,道:“属下明白。”
似乎很是满意对方的臣服态度,瞳魔王没有再叮嘱什么,和夜魔王一起冲入剑阵中。
“千万别抱着‘逃出阵法’的想法,而是应该集中力量,将主阵者击杀,孤注一掷方有胜算……这句谏言,看来可以省下了。”
灰袍者摘下纱罩,正是慕长生,他的表情依然谦卑,就像是忠心为主的奴仆,然而他的眼神中却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叫人一看,便知道他绝非甘于屈居他人之下。
“一群短见之辈,连取舍的道理都不明白,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水之行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还抱着自身是援军的想法,如土匪一般的气量,能劫财便抢上一回,不能劫财便退回山寨,世上哪有这般好事,战场时机一瞬百变,我军早已成为盘上棋子,连自我定位都认不清,真是竖子不足与谋,难成大事!”
慕长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但随即他便又自嘲道:“慕长生啊,你虽然看破了这一点,又有什么用?没有武力配合的智慧,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再高明的布局,最后也要通过武力来完成,你连自保都做不到,还想成什么大事呢?”
不管那些智者再怎么展现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实现这一切的基础仍是武力,不管是自身的武力,还是智者可以支配的武力,若没有这一基础,便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同失去爪牙的虎豹,仅能虚张声势。
重新戴上遮掩面容的纱罩,慕长生深深望了诛仙剑阵一眼,没有遮掩地透露出对武力无比欣羡的渴望:“这份人情便送给你了,下次见面,我绝不会再像今日这般无子可落,灵瞳一族的威名,必定能在我手中恢复过往的荣耀!”
似挑衅,又似誓言,慕长生再无留恋,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