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题为:变与不变。
看到这道考题,王旭便知道是杨启年出的,只有他才会计较变与不变的问题。
这个题目很广,既没有说变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不变,考生可以围绕这个题目自由发挥。
重情义的人,可以写情义之变,以小见大,写人间百态。
重利益的人,可以写商人之变,字字珠玑,讲人世浮屠。
要是不怕死的,也可以写朝政之变,法律之变,聊一聊新政与变法。
当然了,以杨启年的性格来说,你写的越好,他就越膈应你,跟保守党谈改革与变法的重要性,就像跟女朋友谈化妆品的危害性一样,有一个听得进去就算我输。
杨启年是个读书人不假,可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要是个鸿儒,可能还能跟他谈谈这些问题。
可你是个考生啊,在杨启年手底下吃饭的,跟主考官唱反调,你想不想混了。
王旭听到这个题目,就知道今年的寒党,还有那些支持改革的读书人有难了。
不对,身为保守党的杨启年,被调到江南执政,又给出了这样的考题,不像是无意而为。
王旭心中一惊,该不会朝堂上的朱党大佬,察觉到了寒党想要复辟的心思,派杨启年来割韭菜吧。
寒党能够执政靠的是什么,一半在于当今圣上的支持,一半在于那些穷苦出身,原以为百姓请命的读书人,严格来说是那些寒门进士与举人。
这种人被扼杀的越多,有分量,有话语权支持改革的人便越少,压一压潜在的改革支持者,便能在接下来的十年内,减少无数的反对声。
想到这里,王旭目光一亮,找到了问题所在,这篇策论的题目有了。
“墨之忠义在于守规,商之忠义在于守则...”
王旭提笔便写,以墨守成规与商人守则为出发点,为不变写了个开头。
墨者若变,墨便非墨。
商人若变,商为奸商。
墨家的伟大,就在于他守规则,从不逾越,所以墨者可以成为全天下最可信任的人。
商人的伟大,在于他守护自己的制度,只有如此物价才能稳定,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所以,有时候并不是变就一定好,不变就一定不好。
王旭以墨家和商人为例,写出了不变的道理跟效果,并以汉·晁错《论贵粟疏》为例,写出了朝令夕改的错误。
治大国如烹小鲜,最需要注重的是火候,火候太猛就糊了。
王旭又以新政的农田水利法为例,直言农田水利法没有经过实施,就冒然对全天下推广的害处。
农田水利法中,集资修建水利的想法是好的,可是不合时宜。
比如说,农田水利法中表示,当地河堤、水库、水车、水渠失修,由当地按照个户的贫富差距,承担百分之五十维修费用,另由官府承担百分之五十。
一些当地的商家,并不依靠水利吃饭,却因为是富户就要掏出银子来,从而造成了物价上涨,失去的这部分钱,最后还要均摊在百姓身上。
同样,一些地方的水利工程,虽然失修却能用,并不影响使用。
为了政绩,为了好看,为了贪污,官府也强制维修,白白对民生造成了压迫,让百姓苦不堪言,这样的变法除了增加百姓的负担又有什么用呢。
天下间,没有任何一种变法十全十美。
杨启年既然不想变,王旭就要符合他的观点,痛批变法的错误与不变的好处。
位置决定脑袋,面对个不喜欢变法的主考官,他总不能写变法的好处吧,没那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