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笙搭建的棚子虽然宽敞,里面也点了火堆,但还是免不了顶上时不时有水珠落下来。
荀久双手抱膝,全无睡意,百无聊赖地听着雨声,偶尔抬眼偷偷瞄一直在旁边打坐调养内息的扶笙。
“唉……走的时候忘了带上妖妖灵,也不知道它是跟着楚国人去了海外还是被刘权带走,亦或者是……死了?”荀久伸出食指,远远描绘着火焰的轮廓,半晌没听见扶笙的应答。
略有疑惑,荀久抬起头,见到对面打坐的扶笙面色在火焰映衬之下更显苍白,薄唇紧抿,唇线的惨白之色尤为明显,额头上隐约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荀久顿时一怔。
还没等反应过来,对面的人身子细微颤抖了一下,似是承受不住什么,终于没忍住一口血喷出来。
荀久心颤地垂眸看去,地上有一抹刺目的殷红色,被火光照得鲜亮无比。
她的呼吸,有那么一瞬是停顿了的。
在荀久的印象中,扶笙的武功高深莫测,受伤这种事在他身上几乎不可能。
“阿笙!”
心中骇然,荀久迅速起身,还没走到扶笙身边,他便直直倒了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无措和恐惧顷刻间蔓延至荀久全身。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见到这样的扶笙。
跪坐下去,她迅速将他扶起来揽在怀里,手指伸出,想去探脉,却又觉得心颤恐惧,不敢知道并承受真相。
荀久准备为扶笙探脉的那只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去,如此反复好几次,她才终于眉头一皱,将指尖准确无误地搭在他的腕脉上。
闭上眼睛,荀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在探知到他的身体状况时傻了眼。
内腹受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明明昨天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难不成是在驯服那些猴子的时候损耗过度?
来不及多想,荀久赶紧寻了个有干草铺垫的位置让他平躺下来。
“阿笙……你醒醒。”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
扶笙并无反应,呼吸低弱。
荀久彻底急了,如今是大晚上的,而且外面还下着大雨,又是在这荒岛上,白日里她没去别的地方看过,不知道上面有没有草药。
伸手探了探扶笙的额头,滚烫如火烧。
竟是发高热了!
荀久咬咬唇,将扶笙往火堆边挪了挪,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禾,再撕下一大块衣角让雨水浸湿后覆在他的额头,这才站起身准备冒雨出去寻草药。
如此重伤,若不及时救治,必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她才刚踏出一只脚,就听见火堆那头扶笙在呓语低喃。
虽然外面雨水打在枝叶上的声音很大,可荀久还是听得很清楚。
扶笙说:“青璇别怕,快躲到我身后来。”
荀久的身子,在那一瞬间有些僵硬。
随后她恨恨想着,叫“青璇”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见一次用银针扎一次,扎死为止。
冲着还在低低呓语的男人冷哼一声,荀久拿起一根木棍,去外面大树干上刮了松脂裹在上面点了火,又摘了一大片叶子挡在头顶才走出去。
棚子不远处,有一个小山洞,猴子们都在里面避雨,见到荀久冒雨点着火把出来,先是恐惧,随后一个接一个跑出来远远跟在她身后。
荀久听到动静,回头一看。
猴子惧怕她手里的火把,赶紧长臂一勾爬上树去,警惕地看着她。
荀久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这样的深夜有猴子与她作伴也是好的,否则就她那胆子,若非扶笙重伤,她怎么可能大半夜的出没于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
脚下的路,异常难走,被大雨冲刷过的地面上全是湿泥,而且泥土松软黏滑,荀久几乎每走一步,脚后跟都是陷进去的。
丛林里的植物大多是长着倒钩刺的藤蔓和倒垂树须的高大树种,还有一些她说不上名字的植物,总之没有一样与草药挂钩。
她顶着雨一直走,手中的火把虽然裹了松脂不容易熄灭,却也禁不住大雨冲刷,有些明灭不定起来。
荀久停了下来不敢再走。
她心中很明白,一旦火把熄灭,她就再也看不到光亮,甚至还找不到回去的路。
猴子们见她停下,索性也跳下树在一块凹石下避雨。
过了许久没见到荀久有动作,两只猴子当先出来再度爬上树,顺手摘了两个鲜红欲滴的果子递给她。
荀久垂目看了看眨着大眼睛伸出爪子将果子递给她的猴子,摇摇头,表示自己一只手拿着树叶遮头顶,另一只手要拿火把,没法接。
猴子见她不要,便把果子往地上一扔,抬起茫然的大眼看她。
荀久很无奈,“我不会控兽,也听不懂兽语,你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你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