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瞿溪顺着江岸一转，最终在一块密集的礁石群旁站住了脚。秦百川心里登时就是一凉，这地方他再熟悉不过，继续往前走，没多远便是江神庙，也就是说，当自己第二次遇到瞿溪，被瞿溪逼婚的地方，就是这里。

秦百川心里瞬间明白，瞿溪这回似乎是铁了心，她跟自己的故事便从这里开始，难不成也要再这里结束吗？看着瞿溪面色平静，似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会再引发她的情感波动之后，秦百川顿时有些慌了。

“瞿溪……不要……”瞿溪吹了好久的江风，在她回过头面对秦百川的刹那，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然，秦百川所有对瞿溪的不满，便只化成了“不要”二字。

“我考虑了很久。”瞿溪似没有听到秦百川的话，古井无波的声音里带着第一次见到秦百川时候的陌生，也带着大庄主的威严，不容置疑：“这些日子，你为锦绣山庄做了许多，从我内心来说，你的离开对我个人，对山庄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

“那我不走……”秦百川心里一动，刚刚觉得有了点希望，可瞿溪接下去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秦先生腹内藏有乾坤，我这个大庄主不太懂得用人之道，又胡搅蛮缠，不分主次轻重，更加不懂得关心、安慰秦先生，使得先生在锦绣山庄的日子里倍受委屈，瞿溪在此给你道歉。”说着，瞿溪脸上竟扬起一个非常、非常少见的笑容，对着秦百川深深行了一个万福。

秦百川脑中嗡嗡作响，反常，反常，今天的瞿溪简直反常到让他根本就无法接受！

“原本我还想勉强先生留下，但是我前后三次看到，先生在离开锦绣山庄之后，日子过得无比快活。我也反思过，或许人各有志，秦先生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说过，这一生不求上进，但只求顺意而为。既如此，与其勉强先生留在锦绣山庄，不如我便成人之美，这样一来，以后再见说不定还是朋友。”瞿溪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好像刀子一般刺入了她的心脏，她的心应该已经痛得无法呼吸，可奇怪的是，偏偏自己就没有那种疼痛的感觉，是已经麻木了吗？

“瞿溪，你疯了，你是个疯子！”原本就缺少睡眠的秦百川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加速流动，双眼都蒙上了一层血红之色。

“我要不是疯子，又怎会逼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成亲？”瞿溪竟然还是在笑着，只是她的笑容让秦百川觉得痛彻心扉：“当初若不相识，便不会有后面这些事，说起来，罪魁祸首是我，我理应再给秦先生道歉。”

“你闭嘴！”秦百川双拳紧握，他恨不能冲上去狠狠甩瞿溪两个嘴巴，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可是……造成现在这种的局面的，却不是瞿溪，而是他秦百川自己，他有什么资格去打瞿溪？

“嗯，公事还没说完，说完再说私事儿。”瞿溪低下头，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和一张契约，递给秦百川：“你加入锦绣山庄后，从未领取过任何薪俸，我已经让人将你对山庄做出的贡献进行了评估，按照山庄的奖励原则，你应得三千七百八十三两二钱，银票以及你签署的契约都在这里。”

“瞿溪，你真的要玩这么绝？”一向镇定自若的秦百川觉得自己的双腿在颤抖。

“秦先生说离开锦绣山庄在先，我接受在后，无非履行正常的手续而已。”秦百川没有伸手去拿契约和银票的意思，瞿溪也不勉强：“也好，秦先生不拿没有关系，我回到锦绣山庄之后，将这些都交给孟晓菱，或送到徐秀手上。”

“好，行，你真好，你真行！”已经有些语无伦次的秦百川不敢对瞿溪下手，一脚重重的踢在了旁边的石头上，那石头被秦百川踢得向前滚动，而秦百川也是嗷得一声，捂着脚趾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妈的，脚疼。

可是，脚疼依旧没有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