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死的时候，我只有3岁。其实我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了，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过。”
“其实我有时候在想，既然没有办法让我活在一个健康完整的家庭里，为什么还要生下我？”
“既然这么决绝，连一张照片都不肯留下给自己的女儿作个念想，又为什么还要留个项链给我，要我时时刻刻挂在身上。”
这是顾时衍第一次听姜笙提起她的母亲，也是第一次见她哭，姜笙已经哭得泣不成声：“既然要走，何不彻底走个干净，为什么要留个无望的念想……”
姜笙正哭着，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顾时衍宽厚温热的掌心擦过她的眼角，吻也随之落下。
姜笙没想过自己会突然情绪崩溃，眼泪依旧流个不停，顾时衍在他身边就跟梦幻一般，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
所以，不要对她好。
心尖处越发酸，也颤得厉害。
她心里知道，事后想起自己居然当着人的面哭成这样，肯定会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但这一刻，姜笙只想把所有情绪发泄出去。
“别哭了。”他轻声诱哄着，俯身吻掉了姜笙脸上的泪痕，“你妈妈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她留给你留项链，肯定比留给你照片更有用意，只是你现在不知道而已。”
“真的吗？”
“真的。”
顾时衍一只温热的手掌摩挲着她的眉眼，语调依旧很温和，在这样的夜里更让人动容，像是把她当做珍贵的宝贝。
“娇滴滴的小姑娘，哭得人心都碎了，你妈妈肯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嗯。”
被这样安慰后，姜笙心里头好像变得前所未有的宁静。
想到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肯定已经什么都经历过了，包括情绪崩溃的阶段，所以才会懂她的情绪。
只是那个时候，顾时衍会和她一样，身边有一个安慰他的人吗？
姜笙一直想着这句话，最后还是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一夜好眠。
半夜不知怎么的下起了雨，顾家大宅却亮了一晚上的灯，宛如白昼。
顾洛沉默地坐在沙发上，顾二夫人已经哭了大半宿，顾二公子只是闷着头在一边吸烟，显然心情很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有解决事端了。”最先说话的是顾少成，第一反应想的当然是这个事对顾氏的影响。
“外界的消息已经被时衍压下去了，但姜老爷子刚刚打来了电话，要求两家解除婚约。”
“这婚约不能解！”
最先出声的是顾二夫人，满脸泪水道：“如果这个时候两家解除婚约了，外面的人会怎么想我们洛？不是坐实了洛是同性恋的事实吗？不管怎么样，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顾少成皱眉，很不赞同：“陆芸啊，这事本来就是我们顾家理亏，不解婚难道你还想耽误人家一辈子？”
顾二夫人又不说话了，以前她还挺嫌弃姜笙的，但现在有了蓝越作对比，她已经觉得姜笙是个不错的姑娘了。
她暗自寻思着，反正以姜笙这样的声名狼藉，肯定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不如干脆嫁给顾洛，两个人互不嫌弃。
到时候再给顾家生个大胖孙子，顾家还能亏待得了她？
顾二夫人是这么想的，可顾家有个疼爱孙女儿的爷爷，他是绝不可能放任自己的孙女嫁给gay，毁了孙女一辈子。
“时衍呢？”
顾少成此刻头疼得不行，看向了顾大夫人。出了事顾时衍还不在家，都没人商量对策。
“时衍怎么还没回来？”
“应该是公司有事耽误了，你也知道今天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儿子肯定忙着呢。”
顾少成点了点头，还想再说点什么，佣人已经进来汇报道：“大夫人，四少已经回来了，刚到门口。”
玄关处，顾时衍已经换好了鞋，依旧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他看到一客厅的人坐在一起也不奇怪。
“爸，妈，你们还没睡？”
“哪还能睡得着？”顾二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脸上的泪痕显著。
顾时衍没什么神情波澜，坐了下来，西裤里的打火机被随意扔在了茶几上，柔和明亮的光线下，他的五官减少了几分白日的凌厉。
“事情基本上已经解决了，现在就看顾家怎么说。”
虽然消息是被封锁了，但白天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像圈子里这种有背景的顾家，是绝对不可能说收不到半点消息的。
“姜老爷子已经提了退婚，傍晚那个电话已经说得很坚决了。”顾少成揉了下眉，带着询问的语气道，“现在这个档口上退了婚，那就坐实了洛是gay的事实，岂不是在打我们顾家的脸？”
顾时衍没说话。
“时衍，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顾少成有时候都琢磨不透，这个儿子究竟在想什么。
“孙女受了委屈，顾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退婚是一定要退，但也不是现在。”顾时衍慢条斯理地地说着，“把姜笙接过来养在顾家，在外面和洛维持关系良好的状态。一年后以感情不和的理由对外宣布解除婚约，不会有太多人再想起今天的事。”
顾少成眼睛亮了下，觉得这个方法可靠。
“好，都听你的！”
“可姜老爷子疼爱孙女儿，怎么可能委屈姜笙配合洛演戏？”顾大夫人有些担忧。
“放心，我会上门跟姜爷爷说。”
“那就好。”
听顾时衍这么说，几个人的心都落了地，唯有顾二夫人不满意地嘟喃了一句：“就算真的让姜笙和洛结婚，难道还委屈她了？”
“你别再说了！”顾二公子烦闷地把烟摁在了烟灰缸里：“难道你要人家守活寡？”
顾时衍没兴趣听他们说这些，起了身：“我先上楼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那你赶紧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顾大夫人催着儿子去睡，顾时衍已经上了楼。
姜鹤没想到顾时衍会亲自上门，自从生病以后，他谢绝了外界一切拜访，但想到姜笙和顾家的事终要有个了结，还是没有拒绝他的会面。
“姜爷爷。”
顾时衍到花园的时候，姜老爷子正坐在茶具前喝茶，看到他时笑了一下：“时衍来了？坐吧。”
看到佣人接过的各种昂贵礼品，老爷子放下了茶盅：“过来就过来，还带什么东西。”
说起来，顾时衍和他儿子才是一个辈分的，本该也是叫他一句叔叔才对。
“这是应该的。”
顾时衍盘腿坐了下来，熟练老道地沏着茶，抬手给老爷子蓄茶水时，白色衬衫紧贴在背部，显现流畅完美的线条。
“姜爷爷最近气色不错。”
“人老了，身体也就这么回事。”姜老爷子抬眼瞅着他，“你来，也是为了姜笙和洛的事吧？”
“嗯，这件事都是洛和顾家的错，让姜笙受委屈了。”面对姜老爷子，顾时衍语气温和，“洛不懂事，也是我这个做叔叔做长辈的没有教好，希望爷爷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顾时衍这番话说的，字字句句拿不到错处，姜老爷子撩眼看着他：“听你这么说，似乎有什么主意了？”
“主意谈不上，我知道爷爷担心姜笙后半生没有依靠，如果姜爷爷愿意信任我的话，可以把姜笙交给我。”
姜老爷子的目光锐利了几分，拿眼觑着他：“交给你？”
“姜笙自小没了妈妈，这些年一直在外面，身边也没个爱护她的人，孤苦伶仃地漂泊在外，应该也不是您想看到的。”
“你倒是清楚。”
姜老爷子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心里头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孙女，阿笙和她爸的关系不好，又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儿。
姜笙的依靠，成了他的心病。
顾时衍和顾洛对比起来，不管是外表还是谈吐和风度，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论能力就更不用说了。
“你进来吧，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