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柏辰微微躬身,并没有行大礼,“孩儿给你们请安。”
柏展元的眉头一皱,正要苛责他的无礼,柏辰却继续道:“身上没什么力气,头上的伤口也有些疼,还请父亲母亲原谅孩儿的无状。”
语气不急不缓,语罢表情淡定地看着柏展元。
平西侯柏展元今年五十出头,生得潇洒英俊,哪怕人到半百也不减风姿,也难怪这十七岁的少年脸蛋这般出众。
柏展元顿时噎住,他本身就是千年的狐狸还能不知道这臭小子玩的什么聊斋?这不就是明晃晃讽刺他给饭菜里下药和逼他嫁人的事情么?
他邪火上头,正要拍桌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儿子,却被王氏拦住了。
“侯爷,今天是辰儿的大喜日子,不要动怒,对身子不好。”王氏五官不算很漂亮,但出身显赫,身上有着大家闺秀的仪态和当家主母的慈祥作派,表情绝对不会崩。
这是柏辰醒来通过与她打的几次照面得出的结论。
“辰儿啊,何必跟双亲如此客气呢。”王氏笑意盈盈,嘴角的弧度永远都是那么标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要劳累一天,父母自会体谅你的辛苦。”
柏辰:“多谢母亲。”
“慈母多败儿。”柏展元哼了一声,假意说了王氏一句,一唱一和间自己就下了台阶。
喜婆在旁道:“小公子可行礼谢过父母养育之恩。”
说着拿过蒲团放到了侯爷夫妻跟前。
本来谢父母恩情必须下跪的,但柏辰不愿,他的膝盖不是为这俩人弯的。
“柏辰多谢父亲母亲大人的养育之恩。”柏辰无视了蒲团,只微微弯腰,“自此一别,希望父亲母亲保重身体。”
干巴巴一句话说完,柏辰直起身子,不再言语。
喜婆有些尴尬,侯爷夫妻两更尴尬。
“臭小子!”柏展元还是忍不住拍了桌子,“你是翅膀硬了不把爹娘放在眼里了是不是?连跪都懒得跪了?”
柏辰道:“父亲,我这全身无力又头疼,只怕一跪就起不来了,还怎么上花轿呢。”
“你!”柏展元气急,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胸口激烈起伏着。
“不跪便不跪罢。”王氏脸上那抹尴尬之色早就收了回去,“辰儿,你嫁去的地方是王府,婆家不比得娘家,不可任性,要孝顺父母,辅佐夫君,知道了么?”
柏辰:“是。”
“怎么着,你还不情愿是不是?”柏展元见小儿子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无名火就直冒,“你庶子身份,能嫁给王爷的嫡子,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有何不满足?”
柏辰本懒得理他,但是这不代表他能忍受柏展元颠倒是非。明明是逼他替嫁,现在居然反咬一口,说得他好像生在福中不知福一样。
“爹,如此福分本应是二姐的,我无意抢夺。”
柏展元:……
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王氏脸色微变,眼神中不自觉就流露出了厌恶之情,尽管那个神色一闪而过,可还是被柏辰看见了。
“辰儿啊,你二姐是女子,要是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怕以后日子很难过下去。”王氏竭力保持笑容,柔声道,“而你不同,你是男子,就算无儿女也能与萧公子琴瑟和鸣。”
“你母亲这话说得在理。”柏展元朝东方肃穆一拱手,“就连皇上都有德妃贤妃二位男妃,且感情和睦,你嫁入王府,又没有生儿育女的负担,岂不比你二姐更合适?”
柏辰只觉得好笑,只因为对方残疾了,世子之位成疑,便做出让庶子代替嫡女出嫁的龌蹉事,还好意思如此振振有辞,说一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柏展元也算独一份了。
琴瑟和鸣?对方本以为娶的是侯府嫡小姐,结果货不对版塞过来个庶子,还琴瑟和鸣呢,只怕是恨死侯府这一家子了。
侯府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王府那边是显而易见的虎穴。
对于柏辰,没有区别。
总归是要想办法离开的。
想到此,他懒得跟柏展元浪费精力,“嗯。”
“……”柏展元又要发怒,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唢呐吹吹打打的声音。
“接亲的人到了。”王氏拍了拍柏展元的手,示意他消气,一会儿新郎就要来拜见他这个岳父了,千万不能失了礼数。
柏展元一向好面子,闻言点点头,又瞪了柏辰一眼,喝了口消气茶,做出淡定的样子。
王氏正想对柏辰说什么,就见王嬷嬷急匆匆跑了进来。
“侯爷,夫人……”王嬷嬷刚进门就面露一丝异色。
王夫人皱眉,“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
王嬷嬷看了看柏展元,又看了看王氏,低头小声道:“新姑爷、新姑爷他没来。”
“什么?!”柏展元哐地放下茶杯站了起来,气得胡子都歪了,“大喜日子,新郎竟然不来接亲,成何体统?就算是康王府的公子,也不该如此目中无人吧?”
这倒是在柏辰的意料之外。他猜测对方肯定极其不爽,只是没想到那位萧公子一分薄面都不肯给柏展元。
王氏脸色也不好看,这明摆着就是下平西侯府的面子。
难怪听说康王府的小公子性格孤冷,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孤冷,一个残废还如此嚣张,幸好没把女儿嫁他。
可王氏是见过大世面的,分得清轻重,她先安抚了平西侯,又问王嬷嬷:“那是谁来接亲的?”
“是在下。”